陆尘下山并非真的是为了历练，只能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就在数月后，陆尘来到了曾经带白玉雪来过的那个国家。

陆尘猜测白玉雪应该早就离开了此地，毕竟在一个地方常呆并不安全，何况修仙之人与凡人不同，肯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恐慌，白玉雪一向谨慎，应该是不会呆在这里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陆尘还是来到了那个地方。房子过了几百年也没怎么变样，让陆尘感叹了一番。

“陆尘？”陆尘听到声音转过头去，没想到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对方靠近都没听到。

“你还在这里吗？”陆尘心中想着就直接说出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白玉雪仍旧是一身白衣，清丽冠绝的容貌从不曾改变，眼里却多了初见时没有的沉稳，让人想到经历过风霜的梅花。

陆尘心中千思百转，好像没有听懂白玉雪的话。在等他吗？他们不是深仇大恨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白玉雪却不容他退却，直接跑上前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他。“这些年，我想了很多，我也想通了，你肯定也有你的苦衷，逝者已矣，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陆尘想推开她，却不敢用力，感受到胸前的湿意，陆尘叹了口气。“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喜欢我的不是吗！我知道你的心思，从第一次见面就是了吧，你喜欢我你不敢承认吗？”

“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已经有了道侣。”陆尘终于推开了白玉雪，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可是你不爱她，否则你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下山。”白玉雪冷静而又冷酷的戳穿了陆尘的话。

陆尘哑然，白玉雪说的没错，他对玲珑子感激有之，畏惧有之，唯独没有爱情，他甚至怀疑玲珑子也根本没有爱上他，也许她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有趣的玩物在对待罢了。否则怎么解释一个花心了数千年的魔界妖女突然爱上他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人呢。至于玲珑子对他超乎界限的好，陆尘下意识忽略了。

“我都知道的。”白玉雪上前拉住了陆尘的手，“她也不爱你，玲珑子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陆尘触电一般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桌子上，顺势坐了下来。白玉雪步步逼近，“承认吧，你们根本就不相爱。”

陆尘怕了白玉雪咄咄逼人的目光，可无论转向哪个方向，白玉雪的视线都会紧随而来，一句句的逼问像是什么咒语，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已经不能思考。

白玉雪的动作越来越大胆，已经彻底抛弃了以往数百年的矜持，直接做到了陆尘怀里。

陆尘只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脑子里就已经混沌一片，他瞬间警醒起来，可根本抵抗不了本能，眼皮越来越重，甚至身体内还升起一股奇异的热度，让他浑身不自在。

白玉雪皱着眉，虽然在笑着，可看起来更像是在哭。她的唇离陆尘只有一直距离，近的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白玉雪一咬牙，低头吻了上去。

陆尘燥热中突然感受到一股清凉，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就能看到白玉雪那张美丽的脸近在咫尺，陆尘恍惚中只想着靠近她，控制不住本能的抱紧了她。

白玉雪埋头在陆尘肩上，眼里沁出了泪水，片刻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坚定。

陆尘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白玉雪叹了口气，肌肤相亲的温热抵不上心里的冷，可又有些意外的满足，就像是终于圆了年少时的妄想。或许自己本就是一个天生的坏人吧，陆尘自嘲。

事已至此，陆尘就把白玉雪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白玉雪也不肯离开他，于是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让看过的人都赞叹好一对神仙眷侣。

自在山水间，陆尘也忘了过去的那些压抑，就好像他和白玉雪真的是一对人人欣羡的情侣。尤其是白玉雪告诉他已经有了两人的孩子的时候，陆尘简直激动的无以复加。

陆尘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要去和玲珑子摊牌，他可以把一切都还给她，甚至把这些年自己的所有积蓄都给她。可是还没等陆尘出发回合欢宗，玲珑子就已经找上了门。

玲珑子看了看着装相似的两人，脸上划过讥讽的笑容，二话不说冲着白玉雪一掌打过来。陆尘自然第一时间挡了过去。

“别以为这次我还会放过她！”玲珑子冷冷一笑，抽出了一把剑。是了，玲珑子当初成名的时候就是因为一剑屠了一整个仙门。

陆尘不敢大意，虽然不想与玲珑子动手，可玲珑子明显是不想停下来听他解释。陆尘无奈只能抽出了剑与她对抗。

玲珑子眼神愈发冷厉，竟都遮住了眼底的悲伤，捏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玲珑子一点儿也不留情的刺了过来。

陆尘一开始只是被动的防守，可后来也察觉这样不是办法，玲珑子终究是比自己要厉害得多，陆尘只能全神贯注迎战。

玲珑子虽然气恼陆尘，但却意不在他，剑尖一抖，竟是转了方向刺向一边毫无防备的白玉雪。陆尘眼角一动，飞快的挡了过去。

玲珑子见是陆尘，急急的把剑招往回撤，可是灌注了全力的一剑又岂是那么容易收回，陆尘免不得还是受了伤，而玲珑子伤的更重，直接被反作用力冲退了好几步撞到了树上才堪堪停下，一口血溅在红衣上却看不分明。

陆尘看见玲珑子的样子，捂着胸口跑过去，而被他护在身后的白玉雪却比他更快的来到了玲珑子面前。

白玉雪低头看着玲珑子，眼里满是恨意将面容扭曲的厉害，她也不废话，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剑，这剑并不是她的佩剑，看着古朴剑刃却锋利无比，插进玲珑子的胸口不费吹灰之力，血溅三尺，把白玉雪一身白衣染得鲜艳无比。

白玉雪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玉白的脸上也溅满了血，笑声渐渐低下来，白玉雪一脸释然，转身对着愣在了原地的陆尘。

“你……”陆尘身体无比的僵硬，连思考都慢了下来，甚至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死了吗？魔界第一妖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他的面前？陆尘第一次觉得那抹红色该死的刺眼。

“为什么你没事！”白玉雪大声吼道，“明明她已经死了，你们不是已经签订了契约吗！为什么她死了你没事！”白玉雪不甘心的吼道。

陆尘的头脑慢慢清晰起来，记起了当初玲珑子和他签订契约时的情景。

“这是上古时候道侣间签订的契约，两人一体，同生同死。不过你也别想得太美，本尊找到的这是后人更改过的方法，其实倒更像是一种主仆契约。这契约自然是本尊为主你为仆，你死了本尊没事，但本尊死了你一定是要给我陪葬的。”

“原来你骗了我……”陆尘痴痴的说道，“什么你为主我为仆，原来都是在骗我。”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看来这个妖女是真的对你上了心。”白玉雪讽刺的说道，“也罢，死了一个也算是够本了，相信你就算是活下去也必然内心难安。”白玉雪轻轻地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师兄，我来陪你了。”

陆尘反应过来，抬头看了过去，却只见刚才还插在玲珑子胸上的剑现在已经贴到了白玉雪的脖子上，白玉雪手腕轻轻的一动，身体就慢慢的倒了下来。

“师兄，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愿我们来世能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陆尘呆呆的看着，也没有过去阻止，就这么站着，一直到夕阳落山，月华清辉洒了满地，林间风轻轻的吹过，鼻尖弥漫着诱人的血腥香气，陆尘动了。

山间突然多了两个无名野坟，奇怪的是纵然没有人来上坟，分头却从来没有长过野草。

陆尘一个人回了合欢宗，闭关数百年终于成为一方大能，成为继玲珑子之后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中人。他却独居涤尘殿，从来不踏出一步，哪怕是仙门为报之前魔门攻打的仇恨一路打到了合欢宗也不见他出面阻止。

后来陆尘就成了魔教小辈们闲话是长辈们编的不切实际的故事，直到数百年后飞升的天雷降落在涤尘殿将整座华丽的殿宇轰的渣都不剩，而陆尘也终于在雷劫中粉身碎骨。

雷劫降下的时候，陆尘睁开了眼，明明修仙之人能保持青春，他却已经苍老不堪如同将死的凡人。也许真的要死了，因为昨天他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梦境里有个妩媚动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道“你叫什么？”

“弟子陆尘。”嘴唇轻启，话落天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