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抿唇，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恍惚，也并不是全然的不愿意，和玲珑子虽然相处不多，但毕竟是相识了百多年，可以说是这辈子和自己交集最多的人了。

“你不愿意？”玲珑子放开手，“那你走吧。”

“弟子，弟子愿意。”陆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可说完自己也并不后悔。

“你不要后悔。”玲珑子叹息着说出这句话，把屋里的人全都挥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偌大的屋子却莫名的逼仄起来，让人的呼吸都开始不畅。陆尘的心跳的飞快，让他恍惚以为自己的伤还没好。

红色的纱落在脸上，把他的眼睛遮了起来。修仙之人其实已经不需要五感，只凭借精神力也能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可他偏像是真的瞎了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感受却愈发细腻。

身上突然一凉，没等他察觉，一句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冰冷的感觉瞬间消失。陆尘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他的脑子鼓鼓涨涨什么都无法思考。

蚀骨销魂究竟何种滋味，温香软玉在怀，便只顾得欲仙欲死。一朝翻云覆雨，细碎呻吟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面红心跳，再不做他想。

第二天陆尘醒来时还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今夕何夕，就好像是做了一场荒唐梦，直到感受到怀中的细腻。

“醒了？”慵懒的靠在陆尘怀里的玲珑子抬起头露出个娇媚的笑容，“陆尘，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一生一世。”玲珑子期待的看着陆尘，却没想过他到底会不会拒绝。

也许是怀中的人体温太暖，又或是感受到自己修为的上升，陆尘只思考了很短的时间就答应了。为什么不呢，反正他也不讨厌不是吗。

玲珑子居然要举办双修大典，这个消息让整个魔界都震撼了。谁不知道玲珑子啊，那个妖女自成名起不知道睡了多少个大好男儿，却根本没有对谁上过心。但无论大家心里怎么想，双修大典还是很给面子的来了。

众人看着高台上，玲珑子的笑完全不似作伪，真不知道找了个修为这么差的道侣有什么可高兴的。

陆尘对玲珑子在魔界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毕竟只是双修大典而已，居然震出了魔界许多闭关不出的大佬。陆尘也不知是不是高兴，但心里却还是无法自抑的生出自卑来。

玲珑子从来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却因为对陆尘的关心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玲珑子是个聪明人，转念一想便几乎是猜出了陆尘的想法，于是不动声色的用各种方法帮助他提升修为。

转眼间又是百年，陆尘在玲珑子的帮助下如今也算是年轻一辈数得上的中高手了。

陆尘心中始终没有忘记要帮父母报仇的想法，在自己有了能力之后就跟玲珑子说了这件事，然后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数百年前还算热闹的村庄早就不见踪影，甚至连断瓦残垣都见不得多少，荒无人烟的地界只有各种杂草丛生，长得差不多有一人高。

故地重游，没了那些熟悉的人也生不出多少怀念的心思，陆尘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往妖兽聚集的森林去。他从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人若欺他，他必百倍奉还。这一次，他是冲着让这群妖兽断了传承而去的。

一场血腥的屠戮，混杂着各种妖兽尖锐的咆哮声，树木成片成片的刀塔，渐渐看得到天边西沉的斜阳，被血染得猩红无比。

血液顺着剑尖滚落下来，在陆尘的脚底汇成一股小溪，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着口鼻。陆尘的耳朵动了动，转头朝左边看去。

“你怎么在这里。”陆尘的口气不无惊诧，他看到了一个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的人，白玉雪。自百多年前魔界入侵仙门，望仙宗死伤无数，从原本的第一大宗门沦落为三流宗门。而白玉雪并没有留在宗门中，魔教的人一直在追踪她的下落，仙门的人也在找她，所有人都是为了极有可能在她身上的望仙宗镇宗之宝。

白玉雪见自己被发现，从树木后面走了出来。两人对望，白玉雪不得不承认，陆尘的成长速度快的惊人，现在她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你走吧，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透露你的下落。”陆尘擦干净了剑上的血，低着头不敢看白玉雪，突然的，他害怕从她脸上看出憎恶。

白玉雪惊讶了一下，虽说当初也是因为陆尘玲珑子才会放过她，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到现在陆尘还会放过她，难道他就不想得到望仙宗的宝物吗？

过了许久，陆尘依旧没听到白玉雪离开的动静，抬起头来，白玉雪望着他。

“为什么？”

陆尘无法回答她的问题，难道要说是他欠她的吗？可是他早已毁了她的宗门，杀了她的道侣，两人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白玉雪忽然笑了，“就算离开这里我又能到哪里去？这些年躲躲藏藏的生活我早就受够了，我的宗门没了，亲人也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尘沉默，虽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但他却也在这个事件里推波助澜。无数的愧疚涌上心头，多少年没有过的良心突然出现，陆尘脑子一热，“我帮你离开”脱口而出。说完陆尘也没后悔，反而坚定了这个想法，他认真的看着白玉雪，就当这是他对她的弥补吧。

白玉雪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应过来笑着说了一句，“好啊。”

陆尘早些年四处求师的时候也曾走过不少地方，他的记忆力好，数百年过去了仍旧记得个大概，很快就带着白玉雪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国家，这个国家修真者十分少，可以归类为一个真正的世俗国家。

“这里很安全，你就留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想离开了……”陆尘顿了顿，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你要走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白玉雪拉住了他的衣袖，语气里带出些委屈，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让人不忍拒绝。

“我出来的时日已经不少了，玲珑子，还在等着我。”

白玉雪松开了手，“我知道，你们结为道侣了。还没恭喜你，听说玲珑子一向花心，能和你结为道侣必然是十分喜欢你了，她地位也高……”白玉雪失落的说着。

“我……”

“好了，你走吧。”白玉雪干脆利落的转身。

陆尘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玲珑子颇为担忧的看着陆尘，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闻名仙魔两门的妖女。

“我没事。”陆尘笑了笑，没把白玉雪的事情说出来。

玲珑子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回到家乡太过怀念，听旁人说向陆尘这种在凡界长大的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因为有了陆尘这个法定道侣，玲珑子都不会再找男侍了，一心一意为了陆尘守身如玉。和陆尘在一起玲珑子从不觉得无聊，哪怕只是和他随便聊聊天，她也能体会到岁月静好的感觉。

陆尘却没有玲珑子那样那么看重对方，对于玲珑子的改变，陆尘除了惊讶就是愧疚，其实说愧疚也谈不上，只是觉得自己是那个让玲珑子改变的人就说不上的奇怪，明明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和玲珑子虽为道侣，两人之间却好像总是隔着一层，玲珑子在想办法化解，陆尘却因为这层隔阂想要远离。陆尘违逆不得玲珑子，也许玲珑子不会计较，可他并不想试探。

玲珑子对他的好他并非感受不到，单看这几百年他的修为增长之快就知道了，打死他都想不到，玲珑子居然会想到和他共享修为与寿命。说起这个，还是上古的秘法，现今知道的人都不多了。

眼见得自己的修为已与玲珑子无多少差别，现在两人一战也难以说清谁胜谁负，他本不必再畏惧她，可是陆尘却还是觉得烦躁，最近出门历练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

玲珑子也察觉到陆尘对自己的冷淡，可她却根本找不到原因，自己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到了，就是这条命也已经分了一半给他。纵横魔界数千年，玲珑子从未对谁如此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