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貌似有洁癖?这是单小三得出来的唯一的结论。
王府的外面早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仆从,每个的脸上除却了喜悦,还有就是胆战心惊。谁都知道,宇文啸是个难伺候的主子,稍稍出了差池,可就小命不保了。唯独与他们不同的是在王府内已然张望着的几名女子,一瞧见他们的夫君回来了,就一个一个的迎了出来。
宇文啸扶着颜如雪,步伐缓慢,单小三紧随其后,在她的身后,是高德与王常安两个副将,他们在进入王府前就驻留在了外面,这里终归女眷偏多,将领不适宜入内。但是单小三就不同了,大家都知晓她是女儿身,自然没什么大碍。
“哎,你是谁啊?”宇文啸一行已经进了王府,她却有些悲催的被一个女人给拦了下来,那女子眉眼生的还算是美丽,就是说话的声音,像是黄鹂鸟一样,听起来有些刺耳。她穿着玫红色的罗裙,手中还执着扇子,一股股刺鼻的香味让单小三皱起了眉头。其余几个女子都跟随在宇文啸的身后一同进去了,这个女人却好像就对她有意思一样,上下的目光打量着不停。
真没有想到,刚进这个王府,就会遇见麻烦。她还记得,方才在马车内,他对她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不得暴露你是女子的身份。”她没有迟疑,点头应允,或许这样,她会更加方便一些。可是如今,瞧着这个女子的打量,她大感这个女人会发现一些什么。
虽然她身着戎装,但是这张清新秀丽娇艳若滴的小脸上的芳华,又怎么会被这区区的铠甲给遮掩?而显然,面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就是这样想的。
“你是。”她的话只是刚出口。
“让她进来。”前方,宇文啸居然回头了,对着她们的方向,若有所思。
面前的女人迟钝了一下,再度要发言的时候,她甚至诧异为何前一秒还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一会儿竟然已然到了王爷的面前,众位女眷,眼神不一的打量在了她的身上,从这个人身上,她们感觉自己有种身为女人的威胁。可是,也仅仅只是感觉罢了。
因为,她们所有的视线都关注在了颜如雪的身上,她们可明白得很,在这个女人进入王府开始,手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她们家王爷。
“王扶。”宇文啸发话了,女人之间的窃窃私语瞬间就小了一些,一个年近四十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哈着腰道,“王爷。”听着他的口音,似乎是个太监?
单小三眸光一黯,虽然她不了解这个朝代,却也明白,历朝历代,太监应该是皇宫里才有的才是,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王府?这说明。下面的她没有再想下去,清朝尚有九龙夺嫡,每个皇子对于皇位的向往都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她却未曾想到,原来,宇文啸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将军,请随奴才来。”方才宇文啸和王扶之间的对话她显然没有听见,如今王扶忽然对她说话,单小三眼神才游离了过来,她颔首,j两个字,“有劳。”她也是一个并不擅长说话的人,能行动的绝不会说话,能打手势的绝不开口。在现代进行特工培训的时候,她们学习的最多的就是手势,似乎,嘴除了吃饭几乎是用不上的。
跟在王扶的身后,远离了那些粗俗的香味,顿感清新的空气袭向了自己,她的步伐自然也变快了许多。
一路走来,她才渐渐的对宇文啸的审美有了重新的认知,像是他这样含着金钥出生的人,居然将整王府装饰的如同桃花源一样,有花有树有竹林,每一处的亭台楼榭,都格外的别具匠心,四处还交叠着琴音与曲声,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如同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单小三的脚步陡然间的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将头仰到四十五度,将一抹白色的身影恰巧纳入眼界,依稀可见女子飘扬的青丝,她就站在珊瑚长窗前,与单小三毫无避讳的对视,瞳孔中清澈的不夹杂丝毫的尘埃。
“那是水涧阁的白雅然夫人。”蓦地,她听见了王扶的声音,视线渐渐转移到了那女子手中握着的玉笛,以及这戛然而止的琴声,原来,刚才的曲子便是她奏的?单小三的眉不自然的收紧,这个女子所在的方向为西边,而方才的琴音却可以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手不自然的攥紧,这个女人会武功?
她不禁唏嘘,开始怀疑,宇文啸的这个王府里究竟是养了些什么样的人?
单小三背对着那个女人离去的时候,依然可以察觉到她的视线,没有丝毫的掩饰,仿佛要从她的后背贯穿她全身,那样的视线,唯一缺少的便是凌厉,而多了的,竟然是——哀怨。
她向来喜欢在三秒钟之内读懂别人的心思,但是在这样貌似危机四伏的王府里,她却没了那样的兴致,果断的遵循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杀之。她便是一条筋的特工,除了对于主子,对其他的人一概是没有心的,除非,是那些给过她恩惠的人。
“将军,到了。”王扶领着她,最终在一处楼阁前停了下来,她抬眼望去,瞧见那金灿灿的匾额“紫月阁”。整座小阁占地面积并不大,内里的装饰也毫无奢华之感,她却格外的喜欢,如此的简洁,住着才会舒心。
站在紫月阁内,她回眸,才发现王扶停留在距离这里十米的地方一动不动,眼眸中似乎夹杂着一些什么,但是她没有多想,点头谢过。
临走的时候,王扶还对着她说了几句,大抵就是紫月阁距离王爷的住处有些远,如若她有急事,可以随时去找王爷。单小三的轻功本就不在话下,对此也只是嫣然一笑,这一笑,便从王扶脸上看见了惊惧之意。他定是感觉自己不像男人不像女人,一定是妖魔转世。
而单小三暂时还不知道,这个紫月阁中,所藏着的秘密。
或许因为她身份较为特殊的原因,紫月阁中,并没有安排任何的婢女,这也方便了她不必在人眼下做事,被人盯着的感觉是很不舒服的。
衣服等物品王扶都安排人送了来,他们统一将东西都放在了阁外的地上,就仿佛是避开这个不祥之地一般,一溜烟的跑走。单小三淡然的从门外将东西整理好了纳入柜中,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一段的戎马,一段的奔波,她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褪去,女子曼妙的身形显露无疑,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沐浴的水她都准备好了,身着一件粉嫩的肚兜,除此之外,身上无一件遮蔽之物,修长的身影立在木桶之外,纤纤素手伸入水中探着水温。
明白如玉的雪肌衬着水上漂浮着的粉嫩的花瓣,晶莹的水雾蒙着,如同梦幻一般,白皙纤细的长腿率先迈入水中,然后缓缓的解下最后的一层遮蔽物,将全身都浸入水中,水清透柔和,她信手拈起花瓣洒在洁白如玉的手臂上,颇为享受这段美好光阴。
无论是现代,还是现在,她身份的特殊让她根本无暇去享受这样作为一个女人本该拥有的沐浴,所以,单小三也难得的身心放松。
就在那一纸纱窗之外,一双明眸,清澈明亮,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这样的一切。
单小三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三千青丝遮盖住了女子脸上的轻蔑以及眼底的冷意,她捻着那一片薄薄的花瓣,反复的抚摸着,另一只手轻轻的将水舀起从自己的脖颈处倾泻而下,而就在这一瞬,眼底的杀意陡然的闪过,手中的花瓣竟然如同锋利的匕首一般冲了出去,直直的刺向那窗外的黑影。
窗外的身影一惊,一个翻越不偏不倚的避开了这片花瓣,扭头一看,那花瓣直直的刺入了红漆木柱中,情不由己的倒吸了一口气,倘若刚才自己慢下一秒,只怕她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她后来才觉得不对劲,想要掉头就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脖颈处,尽是凉凉的一片,不知何时,单小三已经披着轻纱,握着短刃,逼近这张她方才才见过一次的脸。
白雅然这次是真的哑然,这个女人动作快的连她都看不见,而她手中握着的这个短刃,却是锋利无比的,只怕自己这个时候只要稍稍动一下,一条血痕根本不是问题,刀片上闪现出来的寒光确实让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惧怕,而单小三的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饶是有些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尚且努力的保持着淡然的女子道,“谁派你来的?”
白雅然挺直了身子,将小脸抬得高高的,“无人。”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听在单小三的耳中,却别有一番风味,至少,这样的女人,她并不讨厌。
凉意已经不在,白雅然转过身子,正看见她推开了阁的正门整个身子迈入其中,她顿了顿,迟疑了一下,随后也跟了进去。一阵阴风吹来,她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而方才还在沐浴香肩的女子,此刻却是反复的擦着那个刚刚威胁着自己的匕首,这一幕,她真觉得有些刺眼。
难怪单小三会如此的适应这里,瞧着她那样阴冷的性子,估计住在这里反而更为安心。
“一早看见你,便知道你是女儿身。”她的话是肯定的,她知道这么近的距离,对面的女子一定听得见,可她依然在专心的擦拭着早已经锃亮的短刃,反复的摩挲,似乎,自己的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但是奇怪的是,她这样的性子,让本就不怎么喜欢说话的自己一下子有了更多的话,因为无人回答,所以她说着也就更顺心。
“我是七殿下从青楼里赎回来的,从此便一直作为他的女人养在身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殿下是一个极其有野心的人,他有他的宏图壮志,而我能做的,只有倾尽所能的去帮助他。”白雅然端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她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那寒意十足的匕首,淡然的扯唇。
“王府里的女人,形同虚设,很多不过是他为了迷惑人心而买回来做摆设的,而我,才是王爷致命的武器,你一定想不到吧?为了能够帮他实现他的宏伟壮志,我白雅然上过的床不计其数,伺候过的男人数不胜数!”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她似乎正在等待着,等着白雅然接下来的话,而她心底那隐隐的恐惧,那吞噬了她所有恬淡的恐惧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不过才见了这个女人一面,白雅然却似乎就将腹中的苦水一股脑的倾泻了下来,她将短刃放下,走到一旁,没过一会儿又折身回来,只是手中多了一个茶杯,她放在桌面上,嘴上虽然没有说,但是白雅然也知道是给自己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你这里么?”她握着茶杯,凝视着单小三姣好的脸蛋。
她耸肩,摆明了一副你若愿意说我便洗耳恭听,你不说,我也绝不勉强的表情。
白雅然失笑,晃动着杯中少得可怜的茶叶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容易成为武器,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如若你觉得,你可以承担这一切,那我绝不阻拦,但是如果你没有能力,就尽早的离开这里。”
单小三静静的听着她说着,敛目思考了一阵,末了她只补充了一句,“你不该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