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四目相对，烛火摇曳下，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悸与了然。

窗外的寒雾，似乎更浓了。

隔壁又歇下来了，梧朔计划着何时出去。

“可好些了？”

“……嗯。”梧朔抬眸极快地瞥他一眼，又垂下，“多谢。”心下却暗叹，这人情债，如同雪球，越滚越大。

他目光落回对方手上，“你的手……”

话未说完，兰徙已自然地抓起他的手让其检查自己，指尖温热，触感却似带着终年不化雪松林的寒意。

用行动回应胜过言语。

梧朔微微一僵。

兰徙又伸手拢住他的衣襟，骨节分明，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意识到过界，梧朔想都没想之间撵走他的手指，可目光意外在那上头停留一瞬，又移开。

他手上的伤与那奇异的花纹，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很好。”

“为了你，我去死都行！这样还不够吗？”隔壁男声陡然拔高，撕裂了短暂的平静。可以确认是云洛问和弓瑨。

四周脚步错错，应该是众人都被引出来了。

紧接着，“啪”一声脆响，像是瓷器坠落软垫，又像是皮肉相击。

楼下一片哗然。

“郎君，隔壁那对夫妻好像吵架了。”

而那喧嚣的中心，却骤然陷入一片死寂。这寂静粘稠得令人窒息，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所有人默契的屏息。

未等众人喘过气——“轰！”

数十道灼白的剑气，猛地自隔壁门窗缝隙迸射而出，在木质结构上留下深深的刻痕，伴随木材爆裂的哀鸣。屋内巨响炸开，瓷器纷纷碎裂、桌椅倾塌之声不绝于耳。

掌柜带着哭腔的“祖宗呦”、“大人饶命”由远及近，连滚带爬地冲上楼。

潸目蛊之事，云洛问定然脱不了干系，她若此刻折在这里，后续诸多谋划恐成泡影。

可……

那我去劝架？还是搭把手？人家的关系，怎么自然地插手都不对吧？

梧朔随机应变做好决断，对兰徙开口道：

“你在房内不要出去凑热闹。”

转身，一只手轻轻放在他肩头，力道小却不容置疑将他按回原处，意图让他置身事外。兰徙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去。你坐着。”

小小年纪逞什么能？

望着他踏出的背影，墨发蓝衣，与记忆中初遇时那迟钝内向的模样渐渐重合，却又……截然不同。一种古怪的熟稔感，毒蛇般窜上梧朔心头，带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梧朔狐疑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话一出口，梧朔自己先怔住。他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解兰徙，但今生若真是初遇，这一连串“巧合”未免太过蹊跷。他不是没有想过修正历史的计划会有同行者，但是除开这次，兰徙仅仅在前世出现过，所以他现在有些迫切要个答案。

“请客、疗伤，如今还要替我揽事。萍水相逢，你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拂开肩头的手，梧朔动作略显生硬。

兰徙低下头，浓密乌发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长睫掩住眸色，如同深潭敛去所有波澜。

他沉默着。

……会不会有些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