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茶水间偷听!他深夜徘徊只为确认她安全》**
住院部三楼茶水间的灯光是惨白的,照在廉价的不锈钢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空气里残留着速溶咖啡的廉价甜香和消毒水经久不散的苦涩。苏瑶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手里捏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了。她不是来打水的,只是送完最后一单VIP病房的餐,累得不想立刻下楼,想在这无人的角落喘口气。
小雅的话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两个世界。粉身碎骨。骨头渣子都不剩。每一个词都带着尖锐的倒刺,在她脑海里反复刮擦。她低头看着左手虎口,纱布边缘被汗水反复浸湿又风干,变得硬邦邦的,摩擦着皮肤。那点隐秘的悸动,被小雅毫不留情地钉死在“不自量力”的耻辱柱上,只剩下满心冰冷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自卑。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鼻腔发酸。
就在这时,茶水间虚掩的门缝外,传来了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节奏,由远及近。
“……你说顾主任最近是不是魔怔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调子,是心胸外科的护士小林,“连着三天了!我值后半夜的班,凌晨两三点去关窗,总看见他那辆黑色大G停在急诊部外面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苏瑶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屏住呼吸,捏着纸杯的手指猛地收紧,脆弱的杯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另一个声音,是年纪稍长的护士长,带着点见怪不怪的沉稳:“大惊小怪什么?顾主任责任心强,夜里不放心回来看看,不是很正常?”
“正常?”小林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随即又压下去,充满了八卦的兴奋,“护士长!你是没看见!他根本不下车!就一个人坐在车里,车窗开条缝,点着根烟,也不抽,就让它那么烧着,眼睛就盯着急诊部大门和外面那条路!那眼神……啧,跟雷达扫描似的!一待就是大半个小时!你说他看什么呢?急诊又没他管的危重病人!”
“别瞎猜!”护士长的声音严肃了些,“顾主任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是在思考什么疑难病例……”
“得了吧护士长!”小林不以为然地打断,“思考病例用得着连着三天凌晨跑医院门口‘思考’?还专挑那个犄角旮旯停车?我看啊……”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窥破秘密的得意,“八成是在等人!或者……盯什么人?”
“盯人?”护士长似乎也起了点疑心,“盯谁?”
“嘿嘿,还能有谁?”小林的声音充满了暗示,“您想想,最近跟顾主任有‘特殊’交集的,不就那位风里来雨里去的‘小黄人’吗?天天往咱们这儿送餐的那位!”
“苏瑶?”护士长愣了一下。
“对啊!您想啊,那姑娘送外卖的,可不就得早出晚归?顾主任那车停的位置,正好能把急诊入口和外面那条送餐车必经的辅路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明摆着……”
后面的话,苏瑶已经听不清了。
“嗡——”
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无声的惊雷!小林护士那带着兴奋的“盯人”、“小黄人”、“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耳膜上,砸在她的心尖上!
原来……是真的。
不是什么“职业习惯”的拙劣借口,也不是什么“偶遇”的巧合。
是**深夜徘徊**。
是**凌晨守候**。
是**只为确认她安全**。
像一张无形的巨网骤然收紧,将她死死困住。震惊、难以置信、巨大的荒谬感……最后,一股汹涌的、滚烫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酸涩和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连日来被小雅强行筑起的、冰冷的堤坝!
原来他一直知道。知道她工作的辛苦,知道她深夜穿梭的危险。所以,他脱下白大褂,像个笨拙的跟踪者一样跟在她的电动车后;所以,他口袋里永远揣着碘伏和纱布,那是他卸不下的医生本能,更是他无处安放的关切;所以,他会在医院门口精准地“偶遇”,用冷硬的医嘱外壳,包裹着那句沙哑的“注意安全”……
而她呢?她却信了小雅的“粉身碎骨论”,信了那该死的“两个世界”,用自卑和怯懦,把他小心翼翼的守护,解读成了危险的信号,甚至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时兴起”的标签!
心脏像是被一只滚烫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瞬间蒙上一层厚重的水雾,视野里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不锈钢台面都变得模糊扭曲。捏着纸杯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冰凉的杯壁硌着掌心,杯里的水晃荡出来,溅湿了她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裤脚,留下深色的印记。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声哽咽冲破喉咙。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滑下去,最终无力地蹲坐在墙角。纸杯脱手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残余的水在地面蜿蜒出小小的、狼狈的水痕。
门外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狭小的茶水间里,只剩下她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声。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冰凉的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粗糙的布料。不是委屈,不是悲伤,是铺天盖地的愧疚和自我厌弃,像无数细密的针,反复扎刺着她那颗被自卑蒙蔽的心。
他默默地在深夜的阴影里,确认她的安全。而她,却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轻易地相信了那些冰冷的宣判,差点亲手掐灭了自己心底那点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