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天真是好官,别的大官都住朱门大院,家里十来个小老婆。宋青天还住在城南民居呢,家里就一个老婆。”
“你在胡说什么?那是宋青天的老娘!”
“那宋青天一个老婆都没有,还给咱们说话?!”
“也就宋青天这样的好官愿意给咱们老百姓说话了。”
“我们听宋青天!”
“对,我们听宋青天的!”
听着围观民众的话,杨世聪顿觉头痛:“你们这帮愚民……”
宋海潮却不给他腹诽的功夫,立刻道:“杨世聪,今天我就站在大理寺门口,你什么时候放人,我带着人走。你再给我推三阻四、顾左而言他,我明日便参你一本!”
杨世聪被扰乱了计划,脑子成了一团浆糊,现在这围观民众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他,他的脑子不清醒地更甚。
“那帮民众里有人杀了刘天官,我正在查案!”杨世聪情急之下吼了出来,随即,他觉得自己这借口不错,于是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宋都堂,我知道你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好官,但你也别是非不分,那城南民居,刁民甚多,刘天官的命,说不定就是那些刁民害的,我正在查案呢!”
正在此时,一个柔弱妇人被一个粗壮有力的婆子搀扶着,穿过了人群,正是周怀舒。
周怀舒掐出了哭腔:“我夫君竟然没了?!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呜呜……”
杨世聪傻了眼,他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周怀舒,小心翼翼开口道:“您是?”
王嬷嬷回话:“刘天官是我们家老爷。”
说完这句,嬷嬷又恶狠狠地开口:“我们早上便来了,我家老爷一整夜都没回来,我们夫人着急忙慌的来报官。你们大理寺的差役就知道推三阻四,合着你们早知道我们老爷没了,阿弥陀佛,哪有您这样的?人没了非要藏着掖着,竟是连我们本家人都不知会一声。怎么了,我们老爷死的很难看、不能见人吗?”
杨世聪:“……”
大理寺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沈筠没走,他还在马车里,靠在卫少渊身上,卫少渊扬起胳膊,帮他掀起帘子,方便他能尽数把这热闹收于眼底。
卫少渊突然说:“真没劲。”
沈筠心中算计着当下局势,嘴上哄着卫少渊:“过几日便是新帝的承嗣大典,到时候文武百官都要跟着去承昭山,承昭山有围猎场和马场,那边好玩。”
卫少渊又说:“你不用把我当成孩子。我说的是这些人很没劲,大理寺的差役才几个人,居然能抓走七八十个人;现在几百人围着一个杨世聪,却指望着你年过五十的老师出头。”
“民不与官斗嘛,这么多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
沈筠下意识说这句,忽然之间,他脑内一丝极为诡异的线索诞生。他神色骤然凝重起来。
“快,扶着我下车,今天的情况不对劲,恐怕要出大事——”
沈筠话音未落,大理寺门口骤然爆发出第一声尖叫。
“死人啦!死人啦!当官的砍死人啦!”
这一声如同凉水进了热油锅,让原本乱糟糟的大理寺衙门立刻沸腾起来。
沈筠从车上跳下来,外面忽然下起了一阵暴雨。
卫少渊当即就要把沈筠往自己怀里裹,沈筠却挣脱了他,大步走在雨中,往大理寺走去。
他今日穿着素色衣衫,胳膊早上被卫少渊握出了血,如今被雨水一浸,整条袖子被染的粉红。
卫少渊快步跟上他,扬起袖子想帮他挡雨。但他今日穿的是窄袖劲装,没有能力给沈筠挡雨。
沈筠被暴动推搡的人群挡着,过不去,他大喊:“‘飞骑上将’卫少渊在此,诸位让开!”
卫少渊:“……”
但这一声居然很有用。
京城的百姓也需要文娱寻乐,近些天坊间说书先生说的最多的便是“飞骑上将”卫少渊。
原因无他,“收复冀北”于每一个大汉子民来说,实在是一件举国振奋的好消息。说书人讲他的神勇、书生为他题诗作画、妓子伶人传唱歌谣,百姓们乐意去想那位年仅十九岁且只带了一百多名兵士的少年将军,他是何等神勇,居然收复了冀北,这块丢了三代人的土地啊!!
百姓们见到了“飞骑上将”卫少渊。
魁梧高大,虽然有点小白脸,不像说书人口中那般凶神恶煞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长相,但总体来说,这样的“飞骑上将”还是十分符合百姓心中的形象。
“狗官,飞骑上将来给我们撑腰了!”有人在人群里高呼。
沈筠已经穿过人群,走到大理寺门前,宋海潮半蹲着身子,在他怀里,有个脏臭的老翁,脖子上被开了个口子,正在往外淙淙流血。
周怀舒和王嬷嬷两个人也被吓坏了,挤在一起,缩在大门后。
杨世聪举着刀,一脸的神情恍惚:“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动手……”
大理寺的差役们也纷纷拔了刀,刀刃对着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