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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没想好叫啥1.0 > 哑客 - 无咎

哑客 - 无咎(1 / 2)

 在尘世烽火连天、侠义与野心如藤蔓般交织疯长的年代,“玉面侠剑”燕无咎的名字,曾是照亮一方夜空的光炬。他出身武林名门,家传剑法“秋水长天”本就精妙绝伦,加之他天资卓绝,悟性超群,弱冠之年便已青出于蓝。一柄“秋水剑”在他手中,宛若活物,剑光潋滟处,邪祟尽伏。

但比他的剑法更出名的,是他那一腔炽热如焰、容不得半点砂砾的正义感。他见不得欺凌弱小的龌龊,容不下仗势欺人的豪强,眼中揉不进半分奸恶。他锄强扶弱,路见不平必拔剑相助,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恶徒闻风丧胆。“玉面”赞其俊朗英姿,“侠剑”誉其仁心义胆。赞誉如同潮水,将他推向神坛,他也深信自己手中的剑,便是斩破世间一切黑暗的光。

然而,极致的正义若缺乏悲悯的润泽与审慎的约束,便会滑向冷酷的偏执。燕无咎太过年轻,太过顺遂,太过相信手中剑的锋芒和心中那非黑即白的“理”。他将复杂的人世看作简单的正邪对决,认为邪恶必须被彻底根除,不容一丝妥协,不留半分余地。这种纯粹的炽烈,既是他的光芒,也是他焚毁自身的业火。

悲剧的伏笔,早已埋下。一个与燕家素有积怨、行事诡谲阴毒的邪派“幽影门”,早已将这位声名鹊起的少侠视为眼中钉。他们深知燕无咎的性格弱点,精心策划了一个无比恶毒的局。

他们选中了一个目标——林家。林家曾是武林世家,但早已没落,如今仅剩寥寥数口人隐居在一处偏僻山谷,与世无争。林家先祖曾与幽影门有过节,如今便成了完美的牺牲品。

幽影门动用庞大资源,伪造了无数“确凿”的证据:往来密信(笔迹模仿得以假乱真)、证人证言(以药物和幻术控制)、甚至“偶然”被发现的、所谓林家秘密炼制禁药、残害孩童的“现场”。谣言如同瘟疫般在江湖上迅速扩散,经过别有用心之人的煽风点火,很快便群情汹涌,要求严惩“伪善的魔头林家”。

江湖正道人士自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而“玉面侠剑”燕无咎,这颗最耀眼的正道之星,自然被推到了最前方。

他听闻此事,怒发冲冠。他亲自去调查了那些被幽影门精心布置的“铁证”。愤怒灼烧着他的理智,偏执蒙蔽了他的双眼。他看到了阴谋家想让他看到的一切,却未能察觉那些细微的、不自然的破绽——那过于完美的证据链,那证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呆滞,那“现场”刻意留下的指向性线索。

师门中的长辈曾委婉提出疑虑,劝他谨慎。但燕无咎将其视为年老者的优柔寡断,是对邪恶的妥协。他坚信自己看到的“真相”,认为此刻的雷霆手段才是对正义最大的维护。

“若是无辜,为何证据确凿?若是善良,为何江湖共诛?”他被所谓的“正义”蒙蔽了心智,手中的“秋水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怒火,发出冰冷的嗡鸣。

他联合了一批同样激进的、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正道人士”,在一个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夜晚,围住了林家避世的山谷。

林家老少被惊动,走出屋舍,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军,茫然又惊恐。家主林啸天悲愤交加,试图辩解,指天发誓林家清白。

但他们的哭喊、他们的辩解,在燕无咎耳中,都成了魔头狡诈的伪装与垂死挣扎。“魔头诡辩,岂能轻信!诸位同道,随我除魔卫道!”燕无咎长剑一指,声震雷霆,率先杀入山谷。

屠杀,开始了。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式的“除魔卫道”。燕无咎剑出如龙,秋水剑光过处,血花飞溅。他眼中只有需要被清除的“罪恶”,看不到老人眼中的绝望,看不到妇人怀中的幼儿的恐惧,看不到少年郎拼死抵抗时的惊惶。他将一切抵抗与哭嚎都视为邪恶的负隅顽抗。

雨水混合着血水,染红了山谷的溪流,泥泞的地面上倒伏着一具具尸体。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雷声雨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交响。

当最后一名林家子弟倒在他的剑下,当林啸天身中数剑,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死死盯着他,发出泣血般的诅咒:“燕无咎…你…不辨是非…枉称侠义…你…必有报应!”时,暴雨恰巧停了。

乌云散开,凄冷的月光照亮了山谷中的景象。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激愤退去,狂热冷却。

燕无咎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手中的“秋水剑”兀自滴淌着温热的血液。他环顾四周,月光下,他看到被斩断的玩具木马,看到至死都紧紧相拥的母子,看到那些死者眼中凝固的惊骇、不解与…冤屈……

一丝冰冷的、令人骨髓都冻结的疑虑,如同毒蛇般,第一次钻入他坚不可摧的信念之中。

便在这时,幽影门的人得意忘形,前来“验收成果”,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他们看着这“辉煌战果”,言语间不免泄露了天机。几句得意的炫耀,几个轻蔑的眼神,如同惊雷,炸响在燕无咎的耳边。

“…倒是省了我们动手…” “…这燕无咎果然是好用的刀…” “…林家这群替死鬼,也算死得其所…”

阴谋…陷害…冤枉…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些倒下的“魔头”。那一刻,他看到的不再是无脸的“邪恶”,而是一个个具体的人,一个个被冤杀的无辜者!老人、妇人、青年…甚至还有孩童!

“哐当!”

“秋水剑”从他瞬间脱力的手中脱落,砸在血水和泥泞之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不是金属落地的声音,是他整个世界、所有信仰、全部人生彻底崩塌的声音。

他不是侠客,他是屠夫。他不是正义,他是最大的邪恶。他毕生追求的“无咎”,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刻在累累白骨之上的、血淋淋的讽刺。

无边的悔恨、绝望和自我憎恶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将他吞噬。他猛地抬手,运起毕生功力,并非自碎天灵,而是狠狠击向自己的喉嚨!

“咯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剧痛袭来。

并非为了求死,而是为了自我惩罚,为了永恒的禁言。他废掉了自己的声音,永远地夺去了自己言语的权利。他不配再辩解,不配再言“正义”,甚至不配再发出任何声音。这沉默,是他对自己最残酷的审判,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赎罪开端。

他成了江湖中一个游荡的幽灵,一个沉默的疯子。昔日“玉面侠剑”的风采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披着破烂斗篷、形容枯槁、浑身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哑巴。他如同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漂泊在山野之间,风餐露宿,试图用□□的苦行和绝对的沉默来磨灭灵魂深处那噬心的痛苦与悔恨,却只是让那悔恨的毒火燃烧得更加猛烈。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如何赎这永世无法赎清的罪孽。他的剑早已丢弃在血谷之中,他空着手,赤着足,任由荆棘划破皮肤,仿佛身体的疼痛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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