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体羽金黄，双翅带黑的鸟儿此时可怜兮兮地趴在鸟笼里，它的一只小短腿还缠了厚厚一层绷布。此时正值春夏交替时节，今天是它被抓来的第三天，外面光景明丽，独它一鸟被困笼中，生无可恋，只想快快逃出生天。一个孩童慢慢靠近伸出手，嫩白小爪子上还有几道伤口，可小孩依旧不长记性朝小鸟摸来。

小黄鹂已经懒得搭理他，象征性地往他手上啄了啄，被他轻轻摸着翅膀，嘴里发出微微振鸣声。

小孩名叫段连衣，是当朝骠骑将军段英的次子，今年三岁，还不会说话，据说是他娘亲生他时有些难产，憋了太久的缘故。

他不像其他小孩儿那般吵闹，总是被贴身的婢女打扮得板板正正漂漂亮亮的抱在怀里，脸蛋又白又嫩，侧看还能看到很明显的奶膘，眼睛黑圆，神情总是呆滞，喜欢搬着小凳子坐在同一棵桂花树下自己玩自己的，或者发呆。

他还有一个哥哥，两兄弟的性情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安静省心，惹得他们那个叫李清的大舅舅看见他们就会叹一口气，然后带着笑拍掌叫他们过来抱抱。

三天前，段连衣正在树下捧着一本薄薄的书看，是娘亲给他找的，说是等他看完了，娘亲就回来了。

娘亲总是很忙，老是带着二舅舅到处跑着做生意，虽然尽力抽出时间陪伴他们，但是段连衣还是想时时刻刻粘着他，不想离开娘亲一步，阿衣努尔每次走后，都要忧郁个好几天。

可是娘亲，我不识字呀。

段连衣仰起头看向树顶，好烦恼。

一两声黄鹂鸣叫声打断了小连衣深深的愁思，他被吸引过去，见那鸣叫的鸟儿腿上有血迹，横卧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

段连衣比比树干，又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果断跑去找哥哥。

乌和勒此时正在练字，他喜欢练字，全神贯注在雪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写出漂亮的小楷来，会让他很有成就感。乌和勒如今和寻常孩子没什么不同，算不上聪慧，但也不痴傻，可算是让阿衣努尔放下了心。

乌和勒正专心致志，听见书房外面守着的下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小少爷，您怎么来了？”

说罢门就被下人打开，那下人将段连衣牵进来，就低头恭敬地退出去了。乌和勒虽集中在字上，但还是分了心神给这个他十分疼爱的弟弟。

见他穿着一身豆绿色套头短袖衫，颈前挂着如意云头长命锁，头上用同色绸缎发带扎了两个小丸子，正慢悠悠走到他案前，还没桌案高。

乌和勒放下笔，到身旁一下子抱起他，香了宝宝一口，问他，“有什么事呀？”

段连衣指指窗外的树，乌和勒不明所以，他就扭扭身体要下来，乌和勒还没抱小团子多久，颇有些不舍得放开。段连衣没有体谅哥哥，刚一着地就牵着乌和勒往外走。

到了那棵桂花树下，乌和勒顺着他视线过去，明白了，就让跟着的下人去爬树将黄鹂鸟弄下来。小心翼翼捧到段连衣跟前，“宝宝是要这个吗？”

段连衣点点头，接过黄鹂鸟，感觉到他在手中微微扑腾，就微微放松了禁锢，不想这小鸟是个恩将仇报的，短喙一啄，就将段连衣雪白细嫩的手背咬出血来。

段连衣立马泪花都疼出来了，一向平静的神色变为了委屈。

“嗬——”，乌和勒惊叫一声连忙将鸟夺过来扔给下人，抱着段连衣去找这几日住在府里的李清，一路上下人们看见小少爷一手血的模样，都吓坏了，围着跟了上去。

李清刚睡了个午觉醒来，坐在桌前翻了翻医书，觉得躁烦，掀开茶壶，只剩几片叶子，刚准备让人给他泡壶茶来，乌和勒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段连衣环着他脖子，趴在哥哥肩膀上憋泪。

“舅舅，快给宝宝看看，他被鸟啄了！”

李清闻言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什么？！”，他把段连衣哄着抱进怀里，轻轻拿起他的手，“哪来的鸟怎么啄那么狠呢？！”

段连衣把手抽回去，低下头不理李清的问话。

乌和勒连忙说：“赶紧给宝宝止血吧！”

李清自不用他说，一手抱着段连衣，一手开始翻找医箱。之后段连衣乖乖地任他摆弄，流血的地方清洁后上了药包了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