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人渐行渐近,步伐轻快,喜上眉梢。奚念月望着来人,道:“小殿下很喜欢你这位皇兄,好似二殿下只管开口,他会心甘情愿退出夺嫡。”
“未必,让我俯首称臣才更和他心意。”云清野用茶水打湿袖摆,将奚念月唇上干涸的血迹抹净,蓦地一笑,“艳丽得紧。”言罢,起身朝云泽走去,奚念月一怔,下意识拉住他袖摆。
他今日穿了件鸦青色长袍,所幸水渍并不明显,云清野回首,压低声道:“你乍来清明宫时,泽儿身边有个叫怡芳的贴身婢女,笑起来有酒窝那个。她怎么不见了?”
只这一句没头没尾,不及多问,云泽已行至二人面前。奚念月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起身一揖:“见过小殿下。”
“不是说好,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么!”云泽抱住他,喋喋不休,“许久未见,阿月,你长高了好多,声音也不再稚嫩……变声期间,顾太傅笑我声音像破锣,惹得我都不敢见皇兄了!”
云清野负手立在一旁,闻言插嘴道:“难怪有段时间你总躲着我,还以为是长大了,不再粘我这位皇兄了呢。”
“才不会,我永远最喜欢哥哥啦!”云泽松开搂着奚念月的手,眸光一凛,“不过你们何时变得这么亲密,要背着我会面?”
“我同二殿下偶遇,恰有朝事商讨。区区臣民,谈何与皇子关系亲密。”奚念月笑了笑,“小殿下何故如此喜欢二殿下?”
云泽望向云清野,相对无言,半响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云清野将不远处的宫婢唤来,叮嘱道:“送奚公子出宫,我有话同三殿下说。”
宫婢看向云泽,见他颔首,这才道“是”,走到奚念月面前,“公子,请随婢子来。”
见二人走远,云清野用没划伤的那只手摸了摸云泽的头,道:“我送你的那只猫还好么?”
“白白胖胖,油光可鉴。”云泽扑进他怀里,翁着声,“哥哥怎不问我好不好?”
“有哥哥在,泽儿怎么会不好。”
“哥哥。”云泽仰起脸,神情天真无邪,“你总抱着那只猫,我从未见你对一只畜生如此上心,担心你被它分区了注意力,这才将它讨来。”
云清野一顿,那猫儿时而妩媚,时而可爱,像极了一人。他淡淡道:“只是打发时间的动物罢了。”
云泽“哦”了一声,又问:“哥哥你喜欢阿月么?”
“哥哥只喜欢你。”云清野眯起眼,神情叵测,叫人捉摸不透,“有一事非他去做不可,若是被人打乱计划,哥哥会很伤心的。所以泽儿答应我,你不可动他。”
云泽似懂非懂:“哥哥伤心的话,泽儿也会伤心。”他侧着头,“那事成后呢?”
云清野背过身,不去看他:“随你,但若是被父王发现,恐怕不是禁足抄经这么简单了。”
云泽“咯咯”笑了起来,片刻幽幽道:“那就更不能留他了。”
宫道上有内宦在扫积雪,离宫门尚有一段路时,奚念月不经意道:“姊姊,你来这多久了?”
宫婢道:“婢子一年前入宫,没多久就被选进清明宫照顾小殿下了。”
“那时我不在,难怪瞧着你眼生。”奚念月试探道,“小殿下宫中总是有新面孔,那些离开的人都去哪儿啦?”
宫婢平静道:“些许是说错了话,亦或是做错了事,惹了主子不悦……这宫中每日都有人失踪,很快就会被补上,永远不缺奴婢,公子无须在意。”
这话冰冷无情,又句句在理,奚念月悻悻道:“还好小殿下是个随和的主子。”
宫婢脚步一顿,动了动嘴角,笑道:“公子说的是。”
后宫门外,锦衣卫快步上前:“奚公子。”奚念月一点头,自昨夜码头分别,云祈被魏元义带走,自己则被锦衣卫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只这后宫进不得,云清野也是考虑到这点,才选在清明宫等他。
他思忖着,开了口:“回客栈前,我能否去一趟玄王府取些衣物?”
锦衣卫道:“魏指挥使交代卑职保护公子,而非监视。公子不必事事询问卑职,只管命令。不过玄王府眼下还有三司的人看守,不知是否会让公子进去。”
太傅曾提过所谓三司指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奚念月蹙眉,暗道不妙,崔玦是刑部侍郎。一路心绪不宁,却在宫门口的马车旁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崔玦一揖,开门见山道:“本官在此等候奚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奚念月回揖,道:“不知崔大人所言何事,若是能帮得上,我必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