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时,这位萧家族长正在批阅文件。抬头看见小儿子站在门口,他疲惫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炎儿?进来。"
萧炎走进书房,顺手带上门。他今天穿着正式的墨蓝色长袍,衬得肤色更加苍白。自从上次被罚抄家规后,他的右手腕一直不太灵活,此刻正无意识地揉搓着那块凸起的骨头。
"父亲,我有事想问您。"萧炎的声音比平时更低,眼神飘忽不定。
萧战放下毛笔,示意儿子坐到身边:"什么事让我的炎儿这么困扰?"
窗外的雨声渐密,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萧炎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多日的问题:"我和药尘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萧战的表情明显僵了一瞬。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萧炎沉默良久。雨幕中,萧家的练武场空无一人,只有几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宗老会的决定。"萧战最终开口,声音里透着无奈,"药氏一族在医药和毒术上的造诣无人能及,与他们联姻对萧家大有裨益。"
萧炎的手指绞紧了衣角。这个答案他早已猜到,但从父亲口中证实,还是让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那我呢?"萧炎轻声问,"我就只是...联姻的工具吗?"
萧战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快步走回萧炎身边,单膝跪地握住儿子冰凉的双手:"不,炎儿,你不是工具。你是我的儿子,是萧家最珍贵的——"
"萧战!"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大长老萧山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你太纵容这孩子了。"
萧炎的身体瞬间绷紧,本能地往父亲身后缩了缩。那天在地下室被鞭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后背的旧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萧战站起身,将萧炎护在身后:"大长老,这是私人谈话。"
"私人?"萧山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牌,"事关两家联姻,何来私人一说?"他锐利的目光越过萧战,直刺萧炎,"怎么?你对此很不满吗?"
萧炎感到喉咙发紧。萧山的眼神像毒蛇般冰冷黏腻,让他想起那些被关在黑屋里的夜晚。他下意识地攥住父亲的衣角,声音细如蚊呐:"不敢..."
"哼。"萧山大步走进书房,黑色长袍在地面拖出沙沙的声响,"你不过是家族的一颗棋子,和药族联姻,你才能带领家族走上巅峰,这叫互利共赢。"
棋子。这个词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萧炎心脏。他抿紧嘴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在萧山面前失态。
萧战额角青筋暴起:"大长老!请注意言辞!炎儿他才七岁!"
"七岁已经不小了。"萧山不为所动,"萧家继承人没资格像普通孩子那样任性。"他转向萧炎,声音突然放柔,却比方才更加可怕,"萧炎,你要明白,你的存在价值就是为萧家谋取最大利益。药尘那孩子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你能与他联姻,已经是宗老们格外开恩了。"
萧炎低着头,黑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一点点冻结,变成一块坚硬的冰。萧山的话残忍却真实——在宗老们眼中,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有价值的物件。
"我明白了。"萧炎抬起头,脸上已经戴上了完美的面具,那是他花了两年时间学会的生存技能,"多谢大长老教诲。"
萧山满意地点头,拍了拍萧炎的肩膀:"好孩子。记住,下个月的药家宴会上,你要好好表现。"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战一眼,转身离去。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萧战立刻蹲下身抱住儿子:"炎儿,别听他的胡言乱语!"
"父亲。"萧炎轻轻挣脱父亲的怀抱,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该去练剑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完成。"
萧战还想说什么,但萧炎已经转身走向门口。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孤独。
"炎儿!"萧战叫住儿子,"药尘那孩子...他对你好吗?"
萧炎的手停在门把上,没有回头:"他很好。"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太好了,好到我不明白为什么。"
雨越下越大。萧炎离开书房后没有去练武场,而是独自来到了后山的桃花林。雨水打落了满树繁花,粉白的花瓣混在泥泞中,像是一场无声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