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裹着盛夏没散尽的热气，梧桐树叶被晒得发蔫，却挡不住实验楼前公告栏下攒动的人头。红底黑字的年级排名表刚贴上去，油墨味混着汗味在空气里飘，像根无形的线，把大半高三生的目光都牵了过来。

林野挤进去的时候，身边立刻有人递来矿泉水：“野哥，帮我瞅眼我排多少，我挤不进去。”他笑着接过来，指尖在排名表上快速滑动，声音清亮得能盖过周围的议论：“张昊，三百一十二，比上次往前挪了十五名，不错啊。”

“真的？！”叫张昊的男生眼睛一亮，“还是野哥你眼神好，我上次找自己名字找了十分钟。”

周围人跟着笑起来，有人拍林野的肩膀：“野哥，你这次又是第一吧？”

林野没谦虚，指尖停在最顶端的位置，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运气好，数学最后道大题蒙对了。”话是这么说，嘴角的弧度却藏不住——他从不掩饰对成绩的在意，也从不吝啬帮别人分析错题，久而久之，“林野”这两个字，在高三（1）班甚至整个年级，都成了“靠谱学霸”的代名词，谁都愿意跟他搭话，连隔壁班的女生都会借着问问题的由头，绕到他座位旁递颗糖。

就在他跟人聊得热闹时，人群突然往两边退了退，像摩西分海似的让出条道。林野下意识抬头，就看见闫远走了过来。

闫远很高，比周围男生都高出小半头，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和紧抿的唇。他走路没什么声音，却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路过的人要么低头假装看地面，要么飞快地瞥一眼就收回目光，刚才还喧闹的公告栏前，瞬间安静了不少。

林野皱了皱眉。他跟闫远不熟，只知道这人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霸”——上课睡觉，考试交白卷，上周还因为有人在食堂撞了他一下，就把人堵在教学楼后的小巷里，最后还是班主任匆匆赶去才没闹大。在林野眼里，闫远就是“浪费青春”的典型，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闫远没看排名表，反而停在了林野面前。阴影落在林野身上，把刚才的阳光都挡了大半。林野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听见闫远的声音，低哑得像磨砂纸擦过木头：“让让。”

“你要看排名？”林野没动，指了指公告栏，“排名在这边，你要是找自己名字，我可以帮你找——”

话还没说完，闫远突然抬手，指尖擦过林野的胳膊，把公告栏上贴着的一张纸撕了下来。那不是排名表，是学校刚贴的“文明学生标兵”推荐名单，林野的名字赫然在列。

林野愣了一下，随即皱紧眉头：“你撕这个干什么？”

闫远没理他，手指捏着那张纸，指节泛白。周围的人都看傻了，没人敢说话。林野的脾气其实不算差，但涉及到原则问题，向来不肯退让，他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也冷了些：“把纸还我。”

闫远终于抬眼，帽檐下的眼睛很暗，像没开灯的房间，他盯着林野，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文明学生？林野，你装得不累吗？”

林野懵了。他跟闫远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装”了？他正要追问，闫远已经转身，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梧桐树荫里，只留下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掉在地上，像个刺眼的笑话。

周围的议论声又起来了，有人小声说：“闫远是不是跟野哥有仇啊？”也有人替林野抱不平：“凭什么撕野哥的推荐表啊，他自己不学好还不让别人好？”

林野弯腰捡起那团纸，指尖攥得发白。他不明白闫远的敌意从哪来，但他心里清楚，从今天起，他和这个叫闫远的校霸，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