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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寻有蛛丝空费力(1 / 1)

 第28章 寻有蛛丝空费力 就是在季师爷把张永东送回大宁场的时候,程大奎还没像他妈妈说的到云阳去。那时他还在红池坝,正请舅舅维修刚买在此处已有些破旧的茅草房子,他认为这里是个安全的避风港。这个红池坝地处大巴山深处,海拔1800多公尺。四面环山中,有一个近十平方公里的大平坝,远古的时候是海洋,随地貌隆起,先是形成了高山湖泊,名万顷池,后水随喀斯特漏斗流失,故形成现今的南方高原草场。这里不仅风景秀美,气候宜人,而且奇峰峻耸,沟壑纵横,悬崖绝壁,似屏风大开。关口要隘,有“一夫当关,万夫不开”之险。相传这里是战国末期楚相春申君黄歇的故乡。在这个自然天成和有名人文化底蕴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因为黄歇的缘故,住着的人家百分之八十都姓黄,不姓黄的也是程大奎妈妈后家的亲戚。程大奎虽然也是个外姓人,但他毕竟是黄家的晚孙,嫡传的血统不可能把他拒之门外。加之想到世道的兵荒马乱,在这里置上产业,到时也有个避乱的场所。所以在外公的张罗下,就把一个远房舅舅空闲的房子买了下来,并还请来舅舅和表兄弟把房子进行了维修。在弄得像模像样交给外公管理后,他才启程去云阳。

程大奎也是以买盐的身份去云安盐场的,他向人打听盐场的项盐主,可是得到的回答都说没这样一个人。这里的盐主姓王,还是三乡八里的袍哥大爷。得到这个情况,程大奎找到王盐主,把张克贤来这里向项盐主买盐的事说了一遍。王盐主非常惊诧,居然不知道眼皮下发生了这等事。他推断一定是走私的盐贩子在其他地方弄了劣质的锅巴盐来这里冒充走私的。如当时让他发现,不仅要没收盐巴,而且还要将其扭送报官。他还说张克贤老爷不问青红皂白把盐买走,其实就是贩私,哪怕第一趟是为完成增盐量计划。这种损别人盐场利益而谋自己好处的行为,就是对着朝廷施诡计,其罪行一点不比贩私盐轻松。现遭受到官府的处罚,完全是张克贤老爷咎由自取,一点不值得去同情。

听王盐主这番议论,程大奎就没法子再往下挖情况了。但他认为事有蹊跷,为什么张老爷一来就碰上引荐的人呢?为什么两次来就与项盐主接上头了呢?自己也是以买盐身份来的,可就没见到有人引荐,更没碰上项盐主。这张老爷真是中了邪,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能碰上关键的人物,你说遇缘不遇缘?

程大奎作别王盐主就赶向巫山官渡,经打点见到盐关督办,盐关督办说是在履行日常公务督察时查获的,要是那趟盐不倒霉被督查到,张老爷就会像运第一趟盐样,完全躲得过这一劫。他还劝程大奎不要在这件事上去费工夫,总之是祸躲不过,更何况这个事实是铁板钉了钉的,通了天的事谁也不敢去运筹。

从盐关督办说的情况看,这个偶然地查获,似乎应打消对张老爷事怀蹊跷的所有疑虑,一点就不值得再往下深究。但程大奎并没甘心,他想到宜昌去觅得一点蛛丝马迹。

自程大奎出门后,张永东每天早晨就要去被查封的家门前站上一阵子,这有家不能回的感受,让他尝到了人情世故的冷暖。过去一出门,所有人都对他恭敬十分,点头哈腰的身影不绝眼前。可是,现在所有人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神一般,躲避不及的也都把他视而不见,更别盼有人上门来问寒问暖,哪怕是虚伪地说上两句也没有。要不是程大奎家收留自己,真还不知道现在只身何处,容身何方,多少次他就感慨地流下泪珠来。一天清晨,如梦似幻的大宁河雾还没完全散开,吊脚楼呈现出的海市蜃楼正达高潮,虽然还没有出来的太阳布上亮丽的背景,那素描的画卷一定高过大家手笔。在这样一幅绝美如画的地方,谁会想到张永东正摊上有家难归的厄运呢?

照例去到家门前的张永东突然看到官府封条被扯,并且两扇大门还大大地敞开。他不知道是何缘故,想弄个明白的他抬步就走了进去。在把屋子察看个遍之后,没发现有何异常,于是他才放心地走了出来。当他在门前刚露面,就有几个过路的街坊上前祝贺他终于回家了。在听说是看到门大开时才进去的,几个街坊便一溜烟地闪开了。这个私撤官封和擅闯封宅的事很快就报到县衙,于是,还在询案的知府捕头又带来衙役再次把张永东抓走了。人证物证面前,无论张永东如何申辩,都无任何证据为他支撑清白,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他不得不委曲认栽蹲大牢。

古话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有时真还是这么回事。就在张永东还为这个冤屈愤恨不已的时候,又一桩大事临头了。湖北知府来公文,说张克贤父子偷运一船私盐到襄阳转运恩施的时候被查,督令巫溪县衙对张家父子严厉查办。

拿到这份公函的时候,周大老爷没有说话,只是季师爷在咕噜:“这个袁世忠出去搞的这个事真还狠毒,他这一搅和,上下打点又得多花银子,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

“真是个愚蠢的狗东西,要是认真查起来,会把罪责加到张克贤父子脑壳上吗?”

“差官说不仅有运盐的人证,并且盐口袋也是张家的,人证物证俱在,还逃得脱罪责?加之张克贤本来就去走私了两趟盐,这船盐说不是他弄的,谁信?”

“事已至此就不说了,这个袁世忠真还不能小看他三分。”

“一个草包没那么可怕,关键是要把出现的这个事运作利用好。”

“这个事我得想个万全之策,下步棋的走法待我告诉你。”说完,县周大老爷就拍着自己的脑门向书房走了进去。

翌日,季师爷揣着两千两银票和周大老爷给知府大人的呈报出发了。

经向上打点,知府大人便欣然同意了周大老爷呈报的报请。

大宁场的十里长街上,有四五处围观了好些人。他们都是在看县衙的告示。有识字的就给大家念了起来:“兹因张克贤父子走贩私盐谋取暴利被查获,经知府下达公文,责定本县按朝廷法章,没收其全部盐营产业。其犯张克贤父子将待知府量罪施刑,望庶民引以为戒,谨做遵纪守法之楷范。”

听了这道告示,大家就议论起来。有持怀疑态度的人说张克贤和张永东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会去做这等违法遭灾的事呢?也有人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瞎子见钱眼睛开”,更何况还能获上暴利,谁能挡得住这个诱惑?三三两两的嘀咕着来,又有三三两两口水滴答地议论着去。

这个时候,坐在家里生闷气的袁世忠在自怨自艾:狗日的完全没想到这次出去搞的这个事是“猫辧饭甑子,替狗赶一仗。”原只想弄倒张家父子后,就设法吃掉他家的盐营产业,让自己垄断大宁场的盐业专营权。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瓢就让官府给舀了。他不知道下步该如何去把没收的张家盐营产业拿过来,他盘算得找个合适的时候去求亲家大老爷运作一番,或许能让自己心想事成。

这消息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几乎就把张永蓉的妈妈向育梅击垮了。

要不是黄永碧细心照顾和安慰,她真的就痛不欲生要去寻短见。非常善良的她在这重大变故面前,完全是那么的六神无主而又无力回天。脸色铁青的张永蓉没有哭,接二连三的打击倒让她冷静下来,她持定自己的认识,这事真的不简单。

经她推算,按程大奎出门时对他说的行走线路,现在肯定到宜昌了。于是,她赶紧找到给程大奎造船的主事冉明东,就同他启旱向宜昌去找程大奎,以便及时把发生的这件事告诉他,看他能拿出什么主意来。

张永蓉和冉明东赶到西陵峡的时候,才碰上程大奎,程大奎是在知道这件事时往回赶的。就是在大宁场告示贴出之前,巫溪县衙就派人先于大宁场向宜昌采取了行动。昨天下午,一队差狱查抄了张克贤设在宜昌的盐营分号,程大奎在问明原因后,就和程老大密议了一番,然后就带着程老大的一个手下信使返程了。看到程大奎的张永蓉一头就扑在他的宽怀里,无声地落泪中,惊悸的心终于有了个依托,哪怕此时天塌下来,她也会感到无惧和泰然。程大奎也紧紧把张永蓉抱在怀里,他要用这种方式去疗合张永蓉心痛的伤口。此刻虽然两人都无声,但心有的灵犀,已让彼此明白想要说的事情。

等上一会儿的冉明东见张永蓉还不说正事,就在焦急中拉住程大奎说:“少东家呀!永蓉家里出大事了哇!你快听我给你说。”

“冉大伯,发生的事我昨天就知道了,所以才急急往回赶。”

“哎呀!没想到这个事传得恁个快,你快回去想办法吧!”

程大奎点头后,就捧起张永蓉的脸,心疼地为她抹去挂在眼角的泪水,然后就牵着她动步了。峡谷里的风光一点没激起张永蓉的缠绵幽情,倒是时断时续的纤夫号子和险象环生的古道让她领悟到了谋生的不易,特别是为养家糊口的程大奎在浪里飞风里走得辛苦,让她的心就碎了。现在家里出的这个事也要他去想法担当,就是副铁肩也会累得身软力乏,要不是爸爸和哥哥身陷囹圄,她真不愿再有什么事让程大奎去担扛。

一行四人赶到冉明东家的时候,天就黑尽了,露伢子忙煮来四碗面让大家填了肚子。由于赶路疲劳,冉明东就安排大家早早做了休息。同床的张永蓉和露伢子深夜就未成眠,张永蓉的心里始终想的是爸爸和哥哥,不知道他们在牢里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她恨不能有通天的法术把爸爸和哥哥救出来,然后去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过平安无惊的生活。还有程大奎也一起去,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该是何等的幸福与快乐啊!红尘中你争我夺的朝不保夕,时时就叫人心惊肉跳,那真是个叫人没有滋味的生活。露伢子想的虽没有这么复杂,但特别叫人揪心。她心头认定的夫君就睡在隔房而不和她圆房,并且订婚的未婚妻就与自己同榻相眠,那分醋意,像狂澜在她心海翻涌,默然的泪珠直从眼角滑落枕上。过去只要程大奎路过歇脚,露伢子就会兴奋好几天。可是今个到来,只怕要让自己痛苦好几月。想着想着,突然就没在意抽泣了两下。大睁着眼睛的张永蓉转身轻轻推了一把露伢子,接着就问:“露姐?你是在想什么心事呢?”

“没有,是在发梦冲。”

“发梦冲喉咙还这样发哽?”

露伢子又抽泣了一下说:“是梦见了我妈妈!”

听她前言不搭后语,张永蓉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因为程大奎曾把那次在她家养伤发生的事对她讲过。虽然她的行为让张永蓉吃过闷醋,但想到是她精心照顾了程大奎,心里又生出莫名的感激之情。在晚上当头抵面的时候,由于心里另压着石头,所以完全就没想到那回事。这个时候,她完全感同到露伢子的心情,当爱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时候,那份失落的痛苦比刀子剜割还要疼。她不知道此时如何去安慰露伢子。于是就让露伢子把梦冲继续发下去,或是把妈妈不停梦下去。若是去安慰把话一挑明,张永蓉就怕生出个什么岔子来。天还未明,露伢子就起床烧水煮饭了。她惦记着爸爸和程大奎他们要赶路。张永蓉也跟着起来去到灶前添柴生火,看到露伢子的麻利聪慧,心想要是没有自己和大奎相好,那露伢子简直和大奎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这个情字,为什么要牵连那么多人不得解脱呢?

露伢子把饭煮到锅里后,就来到灶前同张永蓉坐下。她添上一把柴禾后,就低着声音说:“蓉妹,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千万莫着急哈!有大奎去想办法,事情或许会有转机。若是事情钉了铁板,你就来我这里散心,你把我当亲姐姐就是了。”

张永蓉完全没想到露伢子反来安慰自己,而且把话说得那么巴心巴肠。于是鼻子一酸,就趴在露伢子腿上哭了起来。露伢子用手抚摸着张永蓉的肩头说:“蓉妹莫哭!摊上的事只有去硬着头皮面对,好在有一个爱你的人撑着,孤单和害怕就会减少好多。”

张永蓉直起身擦过眼泪后,看到眼前的露伢子不是情敌,而真的就是姐姐。人生中遇上重大不幸的人,能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关怀,就像一只漂泊的孤帆遇上安宁的港湾,是那么的感怀与激动。她不得不从内心深处掏出来一句话:“姐姐,谢谢你!”

露伢子叹口气说:“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磨下嘴巴皮子,其实什么忙也帮不上。”

张永蓉说:“现在好多人看到我们像见到瘟神,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更别想来磨嘴巴皮子。露姐我真的谢谢你!”

见饭煮好,露伢子把灶火一背说:“天快亮了,我去拿碗筷准备开饭,你们吃了好赶路。”

张永蓉呆呆望着露伢子,心头生出好多好多的感慨来。

天刚放明,程大奎一行就启程了。露伢子直直站在屋旁边,目送着她心爱的人儿程大奎,希望他此去能把张永蓉爸爸和哥哥做个搭救,同时掐着日子盼他早点又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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