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蔡姐娃子跑进来拖着哭腔说:“各位大哥高抬贵手哇!这是大宁场盐帮袁帮主的大少爷,你们抢了他,我这个店子怎么担罪得起呢?”
一个土匪兴奋说“哈给!咱今天还弄到条大鱼,快起来押上山去,叫他老子拿银子来取。”
刘厨子拉住那个说活土匪的手说:“大哥莫恁个,你就放过袁少爷,我把我家的全部钱财给你们行不行?”
那个土匪把他的手一甩说:“你是你的事,他是他的事,各了各。”
另一个土匪把梭镖在桌子上拍得“啪”的一声说:“你两个再说就把你们全宰了。”
只这一吓,蔡姐娃子两口子就再不敢吱声了。那个土匪车身把梭镖向袁仁贵的铺盖上拍着说:“快起来写封信,我们好派人去取银子回来放你。”
这个阵式下,袁仁贵才魂飞魄散地穿上衣服去到桌边。一个土匪递上准备好的纸笔,由他念一句,才让袁仁贵写一句。
爸爸、妈妈:
我在神农架惹了大祸,是仙鼻山上的绿林好汉帮我解了危,我现在他们那里做客。为平安回来过年,请快叫人送五百两银子来仙鼻山还人情。否则的话,我就永难敬孝于你们的膝前了。十万火急,盼速筹办。
袁仁贵泣告
写好信后,土匪就押着他准备上仙鼻山去做人质。下楼路过天井的时候,吓得瑟瑟发抖的胡大伯喊道:“袁少爷?你哪里去?”
袁少爷几步迎上去说:“胡大伯,他们押我到仙鼻山去。”
“出了什么事?”
“他们把我弄到那里,要屋里拿五百两银子来取。我已给屋里写了封信,叫他们快按我说的办。光凭信怕屋里不信,我把护身观音给你做信物,你快启程,把我的口信和信物带回去,我会一辈子感谢你!”
胡大伯接过信物答应后,土匪就推着袁仁贵把他押上了仙鼻山。
所以说袁世忠没想到儿子袁仁贵已看守在这个山寨里,袁仁贵也没想到他爸爸会上到这个仙鼻山上来。
第二天中午,宋寨主设了个鸿门宴。酒过三巡后,没出季师爷所料,宋寨主摊出的牌可就不是每条道增加保护费一千两银子,而是两个条件任选其一:一是把陆岸盐营所得的利润分两成。二是把安康到汉中的盐道交他们经营。
听到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条件,袁世忠傻眼了。他把自己怨得死去活来,早知如此,为什么要上这个山上来拜什么鬼土匪呢?就是每年遭一点抢,可也没这么大的损失啊!真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呀!这狗日的土匪就是土匪,一点就不讲情义,爪子深得吓死人。这些遭千刀万剐的,朝廷为什么不剿灭他们?他们这么狮子大开口,自己该如何做决定?
看到他老半天没说话,宋寨主说可让他考虑半天。
和季师爷去到厢房,袁世忠就骂开了:“这些狗杂种以为老子是熬银子的,只想一口把老子吞下去。老子回去找亲家公,老子陆岸不干了,老子不想赚什么巴盐济楚的鬼钱了。还是像往天那么搞,平安无忧地过日子算球了。”
季师爷提醒说:“那巴盐济楚是朝廷的旨意,你敢违抗?周大老爷是朝廷官员,他说的话能朝令夕改?你要自作主张来与土匪修好,头就接上了,你能缩得回脚?我看你这回是骑虎难下了。还是答应一个条件吧!”
袁世忠怒不可遏地说:“答应什么呀!老子辛苦,他们来坐享其成,老子心不甘,老子也去当个山大王算了,免得低三下四去求爹爹拜奶奶。真不是他妈个好卵世道。”
季师爷劝道:“别说气话了,还是想怎么办。”
袁世忠赌气地说:“屁的个怎么办,你老当家,该有个幸灾乐祸的办法吧。”
季师爷一脸苦笑说:“你阴阳怪气的,我怎么敢想办法?”
袁世忠还火气不减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来卖关子。”
季师爷摇了摇头,感到跟这个粗人说话太有辱斯文了。但为了解决问题,他还是耐着性子说:“我想来取个寸,就每年五千两银子包干了断,免得到时扯不清又节外生枝。”
袁世忠心里像爆发的火山,没控制住就对季师爷破口开骂了:“你个狗日的季师爷,开口就几千两几千两的银子甩出去,老子的钱就不是钱?拿你自己的钱来试试,真是你妈个‘丧门星’”。
但骂总归是骂,偷鸡不成倒蚀把米的事是自己找起来的,早知如此,就像过去顺其他妈的自然算了,即使要保护这几条道的安全,便可以巴盐济楚的名义要官府来搞。唉!这官府有这个指望吗?要是有这个指望,太平天国就不可能闹得这么凶,那就不得让他们切断淮盐运道搞锤子巴盐济楚,自己就不得到这里来。再说土匪也不可能在这里猖狂上百年。这些操他祖宗十八代的土匪一点情义就不讲。现在若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恐怕人就走不脱,即便走脱了人,那今后土匪在这几条道上就会实施疯狂地报复性抢夺。那损失就更不可预见了?好嘛!羊毛出在羊身上,今后老子就提高盐价或搞点其他什么名堂把损夺回来。眼下这个没有退路的时候,就按季师爷这个狗日的说的办。
得到袁世忠的同意,季师爷才独自去取这个寸。季师爷把这个取寸的想法说出后,宋寨主爽快地就答应了,并叫来袁世忠当场约签按手印。在双方收好约签的时候,宋寨主就一厢情愿的让大家举杯喝庆贺酒。大家当然喝的是庆贺酒,只有袁世忠感到喝的是血是泪是毒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只想化作一团烈火,瞬间就把这些狗杂种烧得灰烬火熄。正在他心头怒火中烧的时候,宋寨主就叫人把袁仁贵请了出来。袁仁贵见过他爸爸,就把头低了下去。袁世忠吃惊不小地问他为何在此?宋寨主忙接过话说:“前几天,袁少爷在山下遇上太平天国险遭毒手,是我们拿了五百两银子才把事摆平,为防再起事端,我们才把袁少爷接上山来。由于他对我们有戒心,没说是那里的人和来干什么。所以我也就不好安排人把他送到哪里去。先前他听说从大宁场来了个袁帮主,他才说是他父亲。现在我把他平安交给袁老爷,就劳袁老爷把袁少爷带回去。”
袁世忠没因此去说感激涕零的话,他知道太平天国如闹到这里,宋寨主还敢去出手相助?再说袁仁贵虽然初涉世道,但也不乏机警。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没惹到太平天国,唯独就袁仁贵惹上了?多半是些狗日的土匪设局把他弄上来的。
看到袁世忠一点儿没表态的意思,季师爷忙拱手说:“宋寨主费神操心了,大恩大德我们这里表示感谢!”
宋寨主把手一扬说:“既然我们有了一个约签,就不应该再讲客气,有事相互关照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另外那五百两银子不还了,就算是我给袁少爷的见面礼。”
宋寨主说的这个事实袁仁贵不得不点头认可。上午宋寨主找他时就对口过,在他父子见面时,宋寨主怎样说他就怎样顺,否则就把他狎妓的丑事说出来,或是把他父子都扣做人质向他家里要更多的赎金。当然这个时候的结果是理想的,如袁世忠不答应条件或又不听季师爷取寸,那宋寨主的话可就不会这么说了。
袁世忠似乎明白了是咋回事,似乎什么也没弄明白。他只是谢天谢地庆幸没出大事,总算父子团聚可以平安回家了。
走在“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的回家路上,袁世忠心里直暗暗后悔,这趟过来做啥子呢?真是搞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