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耀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
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做歌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
这是安枫住他家之前就发现的。
但是,真的每天相处,而不仅仅是做/爱的时候,他就很容易能在细节里看见贺耀的情绪。
就像同样是没表情,心情不好的时候贺耀一般做事比较快,心很急,心情好的时候就慢慢悠悠,第二种状态一般在他做歌的时候多一点。
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的一种显山露水,这让安枫猜测,也许再过几年,他就看不懂贺耀的冷脸了。
所以笑也很少,也不常给安枫,至少在他落魄之后就不常了,花钱的时候另说吧。
一般对乐队的朋友笑得多,酒吧里只在给观众鞠躬时会扯扯嘴角。
但今天,贺耀显得尤其烦躁。
安枫知道他们准备做一首单曲。
其实算是贺耀的歌,不过他想找乐队的朋友帮他伴个奏,所以一大早就去了录音室,一直到半夜才回家。
饶是隔音再好,也顶不住贺耀在自己房间里用十几万的大音响不关门地放摇滚乐,安枫在隔壁来投诉前,捂着耳朵,敲了敲贺耀的门板。
音乐声很大,贺耀的听力却灵敏,原本在房间阳台抽烟听见门板的响动就下意识捻灭了指尖燃到一半的烟,暂停音乐,转身看向门口的人。
安枫已经洗完澡,穿着大裤衩子和简单的白t,一出房间门,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屋子里开了中央空调,但贺耀房间阳台门敞着,冷风呼呼往里灌。
“那个,提醒一下,隔壁还是有人的,你最好把声音调小一点。”觉得冷,安枫去自己房间拿了件外套披上,又回来看着贺耀。
“哦。”被他一打扰,贺耀没了继续听歌的兴致,于是直接把音响插头拔了,“这样可以吗?”
倚在门框的人嘴角抽动了一下,远远看见阳台扶手的烟灰缸里已经攒了一堆烟头。
“今天录歌不顺吗?”本来也还没到睡觉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安枫打算走到阳台和贺耀聊聊天。
“你不是不喜欢烟味?”贺耀没答,有点后悔自己抽了那么多,一直浸在烟味里,早就不知道周围味道到底大不大,但看今晚积的垃圾量,应该是不小。
“大不了一会儿再洗个澡呗。”
“我们三个今天在录音室里等了阿虎一天,他最后和我们说跟女朋友在一起把录歌的事忘了。”贺耀把话题引回刚开始的那个,语气仍然很平淡,他上半身只穿了件毛衣,显得很单薄。
安枫能想象到三个人在录音室不断练习努力把自己状态拉到最好,为了录一首歌。
这种时候第四个人的失约,会拖慢一整个团队,甚至有可能弄垮一整个团队。
“其实,他一直都这样,我们之前做专辑的时候也是,一半的时间都是三缺一,不过他来了之后效率倒是很高,能把自己的部分完成得很好,都能赶上计划的进度。我们也觉得多了点练习时间。”贺耀叹了口气,“今天,他有点太过分了。”
“而且,前几天有个经纪公司说要签我,不是签我们,是只签我一个。”
“你觉得阿虎今天不来是因为那公司找过他了?”安枫说话时拿起了装满烟头的烟灰缸,把里面东西倒在了垃圾桶里,去最近的水龙头洗干净了烟灰缸和手,“今天晚上别抽了。肺要变黑了。”
贺耀在心里谴责他和自己聊天不专心。
“放宽心,你哪那么有魅力,他最多是恋爱脑,谈恋爱谈忘了,而且就算找你队友,也应该全找一遍。”
“今天田哥和阿蒙也挺反常的,这还真说不好。”贺耀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金属盖子在金属机身上一开一合,发出不大的响动,过了一会儿,他闻了闻自己的指尖。
果然,味道很大。
“就算你单独被签了,以后火了也有可能把乐队组回来,可以稍微妥协一下。”安枫看见他的动作,伸出手想要贺耀的打火机,贺耀给了。
之后他又伸出手,贺耀不明所以,安枫就直接把贺耀的手拽过来,和他扣住他手指。
“阳台上好冷。”
“那进去?”
安枫没动,于是贺耀也不动,就这样任凭他冰冷的手牵着自己温热的手,直到两只手一起变暖和,也还是没松开。
“可是,我签了合同之后,就得在这个公司待五年。”
“哪家公司?”安枫问。
“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