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蓦然委坐在地,讷讷不言。
见状,任舟反而上前了两步,将一只手盖在了妙真的头上,温言道:“你的作为,固然不违道义,却与妙谛禅师对你的期许相去甚远。”
“期许?”妙真喃喃自语,“什么期许?”
“你的武功不可谓不高,无论对谁都可算是一个极佳的助力。无论是前番到云梦水寨,还是这回去冰盘山庄,其中艰险均不在少数,可他却都不曾让你同行,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迟疑了片刻,妙真缓缓摇头。
“或许是因为他已为尘相所累,因此不愿让你误入歧途、重蹈他的覆辙,才留你在法华寺中清净修行。”
任舟俯下身、逼视着妙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可曾体会他的良苦用心?”
妙真的眼帘轻合,不发一言。
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并非是因为他心中没有答案,而是因为他不愿将答案宣之于口。
就像是他不愿面对任舟那样。
良久,任舟才徐徐将手掌挪开了,回身从树上摘下了几朵洁白似雪、却仅有小指尖大小的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个锦囊中。
回到养心剑庐的一路上,任舟都是步履匆匆、一言不发,面露沉思之色,一直到踏进唐象瑶休息的房间之后也并未露出什么轻松的神态。
见状,刘佩琼不由大感好奇:“佛见喜已经拿到了,唐小姐应该也有救了,可是你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还苦一些。”
不等任舟回话,她又打开锦囊看了看:“莫非你觉得我们找错了?还是你觉得这东西没用?”
“都不是。”任舟摇了摇头,“张一尘没必要耍这样的手段来骗我。”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他究竟是以什么手段骗我。”
刘佩琼愣了愣,大惑不解。
“这一路上未免也太顺了些——从一开始我从曲令明嘴里听说了湛泸的事情,紧跟着便从胡凤仪的举动猜出张一尘有心要夺湛泸。之后,他仿佛为了印证我的猜测,频频出招,从树林悬尸到接二连三的有人出手阻挠,可最终非但没有真正地阻止我,反而令我坚定了决心。”
“这让我不由得有些怀疑,他是否真的不想让我插手湛泸一事?否则的话,不谈别的,他大可以将他们——”任舟随手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唐象瑶,“随便带到别的什么地方便足以让我分心,而不是像这样给我从容施救的机会,还生怕我找错了地方那样、将妙真安排过去作为指引。”
“这——人算毕竟有穷,或许他也没料到苏夫人他们会心怀不轨,才给了你救回唐小姐的机会。”
说着话,刘佩琼抖了抖衣服,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木架随手搁在了桌子上。
对于这种猜测,任舟并未回应,而是紧盯着桌上的两个木架,面色阴晴变幻不定。
“你在看什么?”刘佩琼有些奇怪,同样扫了木架一眼,“我不是早就告诉你这个东西了?”
“障眼法……”
任舟干脆上前,将木架子拿在了手里,嘴里喃喃地说着话,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有什么问题么?”刘佩琼更为诧异了。
“不……不是问题。”
任舟用力地抿着嘴唇,心不在焉地随口答了一句之后,倏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刘佩琼说道:“我好像已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似乎因激动而变得有些喑哑。
“想通什么?”刘佩琼干咳了一声,将目光移开了,随手捋了捋鬓角的头发。
“多谢你了。”任舟拍了拍放在一旁的锦囊,又指了一下唐象瑶,“大恩不言谢,送佛送到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佩琼还要再问,可任舟却没给她任何机会,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门外,踪影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