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送餐的弟子低着头,将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动作看似与其他弟子无异,但在转身的刹那,指尖几不可查地弹出一粒极小的事物,精准地落入廊下花盆的泥土中,随即快步离去。
整个过程极为短暂自然,若非蓝曦臣与江澄一直密切关注,几乎难以察觉。
待那弟子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江澄目光扫过四周守卫,假意不耐地走到石桌旁坐下,掀开食盒检查。蓝曦臣则状似无意地踱步到廊下,俯身仿佛欣赏那盆长势不佳的兰花,衣袖拂过间,已将那粒小东西纳入掌心。
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回到蓝曦臣房内,关紧房门。
蓝曦臣摊开手掌,那是一枚被捏紧的、小小的纸团。展开后,上面只有一行极小却工整的字迹,是蓝思追的笔迹: 「弟子安,已联络外界。聂主营后山炼器室,疑为真正核心,申时守卫交替仅有半刻空隙。」
字迹旁,还简单画了一个指向东南方的小箭头。
“是思追!”蓝曦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担忧。惊喜于蓝思追竟能潜入至此并传递消息,担忧于他身处龙潭虎穴的危险。 “他倒是机灵。”江澄哼了一声,语气里却并无反感,反而仔细看着那纸条,“营后山炼器室?申时……只剩不到两个时辰了。”
显然,蓝思追并未跟随大部队留守栖霞岭,而是暗中尾随而来,并利用蓝氏精妙的易容术混入了不净世,甚至查探到了更为关键的信息——聂怀桑真正的核心可能并非那怨气冲天的禁地,而是更为隐蔽的炼器室!
“聂怀桑故意将我们注意力引向禁地,自己却可能在别处进行更关键的步骤。”蓝曦臣瞬间明了,“那邪阵汲取的庞大怨气能量,最终很可能被输送至炼器室,用于他真正的目的。”
“声东击西,故弄玄虚!”江澄冷声道,“申时半刻……时间紧迫,必须抓住机会。”
两人迅速商议。强行突破守卫目标太大,最好的方法仍是利用那半刻钟的守卫交替空隙,悄然潜入炼器室一探究竟。 “需得有人引开部分注意力。”蓝曦臣沉吟道。江澄立刻明白:“我去前院制造点动静。你趁机去炼器室。”他性子直接,更适合做挑衅吸引火力之事。蓝曦臣颔首:“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以自保为先,思追既已联络外界,援兵应不久矣。” “用不着你操心。”江澄别开脸,语气依旧硬邦,却抬手将一枚紫色的、刻着九瓣莲的紧急传讯符塞给蓝曦臣,“拿着!若有万一,捏碎它,我云梦的人就算闯也会闯进来!”
蓝曦臣看着手中那枚还带着对方体温的符箓,微微一怔。云梦江氏的紧急传讯符非同小可,非绝对信任不会予人。他抬眼看向江澄,对方却只留给他一个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耳根。 “……多谢。”蓝曦臣将符箓仔细收好,心中微暖。
时间一点点流逝,申时渐近。两人各自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与此同时,不净世深处,营后山隐蔽的炼器室内,气氛却是截然不同的狂热与压抑。
与禁地的阴森古老不同,此地遍布着各种精密而冰冷的金属仪器,管道交错,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符文的熔炉般的容器,其中翻滚着粘稠的、黑红交织的恐怖能量——正是从禁地邪阵中输送而来的、经过初步提纯的刀灵怨气!
聂怀桑站在熔炉前,平日里的怯懦伪装尽数褪去,脸上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与偏执。他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熔炉中能量的变化,手中快速掐动着复杂的法诀,引导着能量流向炉心。那里,悬浮着一柄通体漆黑、样式古朴的长刀虚影,正贪婪地吸收着这庞大的能量,刀身逐渐凝实,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凶威。
“快了……就快了……”聂怀桑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大哥……再等等……我一定能成功……聂家绝不会就此断绝!” 他身边散落着许多古籍残卷,上面描绘的正是那种古老的、惊世骇俗的“刀灵转移与重塑”禁术!他竟是想以无尽怨气为燃料,重新凝聚锻造出最强刀灵,甚至可能想将其导入自身或某个特定容器,以彻底解决聂氏血脉的诅咒!
但此法凶险至极,稍有不慎,便是被刀灵反噬,魂飞魄散的下场,更需要海量的能量与……生灵祭品! 一名心腹长老站在他身后,面色忧惧,低声道:“宗主,能量波动越来越强,恐已引起蓝曦臣和江澄的怀疑……他们那边……” “怀疑又如何?”聂怀桑头也不回,语气冰冷而狂热,“只要再撑过最关键的几个时辰,待刀灵彻底重塑完成,一切已成定局!届时,谁也阻止不了我!蓝曦臣?江澄?哼……若他们识趣便罢,若不然……”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凶光,“这新生的刀灵,正需强者之血开封!”
他猛地加大灵力度入,熔炉中的能量沸腾得更剧,那黑色长刀的虚影发出一声饥渴的嗡鸣,整个炼器室的符文都亮了起来。 “准备好‘祭品’。”聂怀桑冷声吩咐,“时辰一到,立刻开始最终步骤!” “是……”长老躬身应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申时将至,不净世内,暗流涌动,最终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