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不净世内万籁俱寂,唯有巡夜弟子规律却沉重的脚步声偶尔回荡在冰冷的石廊深处,更添几分肃杀与压抑。
蓝曦臣与江澄悄无声息地自客院掠出,身形如鬼魅般融入浓重的夜色。两人皆收敛了周身气息,避过明哨暗岗,朝着白日里蓝曦臣所感应的、怨气与刀灵之气最为浓郁的西北角潜行。
越靠近那片区域,空气中的暴戾与死寂之感便越发浓重,仿佛无形的泥沼,拖拽着人的心神。甚至连巡逻的弟子都刻意避开了这条路线,周遭不见半个人影,唯有风声穿过嶙峋怪石,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嘶鸣。
一座孤零零的、仿佛与主体堡垒割裂开的黑石殿宇出现在眼前。殿宇样式古朴,甚至有些残破,巨大的玄铁门紧闭着,门上刻满了繁复古老的封印符文,但许多符文已然黯淡甚至断裂,显然效力大减。门楣之上,悬着一柄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断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与怨念。这里,无疑便是聂家世代镇压刀灵之所在,也是不净世中真正的禁地。
“好重的怨气……”江澄压低声音,眉头紧锁,即便以他的修为,也感到一阵心悸。紫电在指间微微震颤,既是预警,亦是遇到同等级凶煞之物的本能反应。蓝曦臣面色凝重,指尖抚过门上那些断裂的符文,轻声道:“封印之力已十不存一,难怪气息外泄如此严重。”他尝试推动那沉重的玄铁门,门扉竟应手露出一条缝隙,并未从内锁死!“看来,有人常来常往。”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蓝曦臣率先侧身而入,江澄紧随其后,紫电已然半握在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殿内更是阴冷刺骨,光线几乎完全缺失,唯有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幽绿黯淡的光芒,勉强照亮有限的范围。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口的岩石呈现出被巨力劈砍和腐蚀的可怕痕迹,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紫色怨气如同活物般从中翻涌而出,伴随着无数凄厉绝望的刀鸣与嘶吼,冲击着人的耳膜与神识!
而在那洞口的边缘,景象更是让两人瞳孔骤缩—— 数块与沉渊谷中一模一样的暗紫色邪术晶体,被以一种更为复杂诡异的方式嵌在岩石之中,构成一个缩小却更为精密的邪阵!阵法正在运转,疯狂地抽取着洞中涌出的狂暴刀灵怨气,经过晶体的转化,化作一股更为精纯却也更加阴邪的能量,沿着几条刻蚀出的沟槽,流向大殿后方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但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这阵法,分明与沉渊谷的噬魂幻瘴同出一源,却更为可怕——它竟直接以聂家历代积累的、几乎无穷无尽的刀灵怨气为食! “他疯了?!”江澄失声低喝,眼中满是骇然与难以置信。利用此等凶煞之力,稍有不慎便是反噬自身、万劫不复的下场!
蓝曦臣也是面色发白,他迅速环顾四周,目光猛地定格在邪阵边缘的一处——那里,一片赤褐色的衣料碎片,被尖锐的岩石勾住,在怨气风中微微颤动。那颜色、那材质,与聂怀桑平日所穿的家主服一般无二!而在衣料旁边的地面上,还有几滴早已干涸发黑、却仍残留着微弱灵力的血迹!旁边甚至掉落着一枚小巧的、刻着聂氏纹章的玉扣!
证据确凿!此地除了聂怀桑,绝无他人能至,也绝无他人会至! 那衣料的撕裂状和滴落的血迹,分明显示当时布阵或操作阵法之人,曾在此地遭遇过反噬或意外,以致衣衫破损受伤!
“果然是他……”蓝曦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与沉重。亲眼所见,远比猜测更令人震动。那个记忆中需要被保护的义弟,竟真的在行此等逆天悖理、凶险万分之事。江澄眼中已是寒霜一片,他上前一步,小心地用剑尖挑起了那片衣料和玉扣,冷声道:“看他这次还有什么可狡辩!”
然而,就在此时—— 那深不见底的怨气洞中,猛地传出一声远超之前的、狂暴到极点的刀啸!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红色能量洪流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狠狠撞向那邪阵晶体! 整个大殿剧烈震颤,岩石簌簌落下! 邪阵光芒狂闪,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 而大殿后方阴影中那吸收能量的物体,也骤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不好!能量失控!”蓝曦臣急喝,朔月剑瞬间出鞘,湛蓝光华试图稳住震荡的能量乱流! 江澄紫电同时暴涨,雷霆之力劈向那失控的能量洪流,试图将其逼回洞中!
但这一次的爆发远比沉渊谷那次更为凶猛暴烈!那是积累了聂家数代、几乎已成实质的疯狂刀灵怨念! 轰!!! 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狠狠震退数步! 而那枚作为关键证据的玉扣,在能量风暴中脱手飞出,径直坠向了那深不见底的怨气洞渊!瞬间便被黑暗吞噬!
“该死!”江澄低骂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禁地入口处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 “禁地异动!” “快!快去禀报家主!” “里面有人?!”
火光由远及近,迅速朝着殿门方向而来! 他们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