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户——程明还在里面,以为她仍被锁在房间里,以为她疯了。
那一刻,江静书心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巨大的、清澈的悲哀。
不是为了程明,是为了那个曾经相信“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少年,已经死在了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刻。
最后一阶面包托着她轻轻落在地面。
脚底触到冰凉的水泥地时,江静书踉跄了一下,被两只手同时扶住。
“静书!”
“姐!”
楚萧萧和尹棋娇一左一右抱住她。楚萧萧眼睛红得像兔子,尹棋娇则戴着口罩和帽子,但在月光下,江静书能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泪光。
“你们怎么……”江静书声音哽咽。
“旺财给我们托梦了!”楚萧萧急切地说,“梦里它说‘你家大姐要越狱了,速去接应’,还给了地址!”
尹棋娇紧紧握着江静书冰凉的手:“先上车,这里不安全。”
那是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停在小区外的树荫下。
三人挤进后座,尹棋娇的司机——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立刻发动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车内很安静。江静书缩在座椅里,楚萧萧用毯子裹住她,尹棋娇则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姜茶,热的。”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江静书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不是冷,是紧绷的弦突然松弛后的生理反应。
“他把你锁起来了?”尹棋娇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江静书点头,又摇头:“不只是锁起来……他说我疯了。说我活在童话里,看不清现实。”
楚萧萧气得拳头攥紧:“他才疯了呢!那个王八蛋!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一脸算计相!”
尹棋娇没说话,只是摘掉口罩,露出一张素净的脸。
月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她眼下的青黑很明显。“程明找过我,”她缓缓说,“就在昨天。
他说你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总是说些神神叨叨的话……说你可能需要‘静养’。”
江静书猛地抬头。
“他说可以安排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费用他出。”
尹棋娇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没想到……他敢直接囚禁你。”
车子在老城区狭窄的街道穿行,最后停在那条熟悉的巷口。
三人下车时,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
回到江静书的小屋,推开门——旺财正蹲在窗台上,尾巴优雅地卷着脚尖。
屋里飘着淡淡的橙子香,茶几上摆着三碗还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
“吃吧,”旺财懒洋洋地说,“压压惊。本喵亲手煮的——虽然用的是念力,但心意是真的。”
三个女孩围着茶几坐下。热乎乎的酒酿圆子下肚,江静书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旺财,”她轻声问,“面包阶梯……是什么原理?”
“很简单。”
旺财跳下窗台,踱步到她们脚边,
“当一个人决心足够坚定,连最普通的食物都能成为通天之梯。
红豆面包只是载体,真正撑起阶梯的,是你那句‘哪怕捡瓶子也不愿失去自由’。”
它顿了顿,金瞳在昏暗光线里格外明亮:“你知道这世上最坚固的牢笼是什么吗?不是铁窗,是‘被圈养的安逸’。
程明给你的,就是一个镶着金边的笼子——不用工作,衣食无忧,只要乖乖扮演他需要的‘女朋友’。
很多人会跪着进去,还感恩戴德。”
楚萧萧用力点头:“就是!静书姐你不知道,我表姐就是……嫁了个有钱人,现在连买支口红都要看老公脸色,还整天跟我们炫耀她‘命好’。”
尹棋娇苦笑着接话:“我的笼子更华丽些。但笼子就是笼子,金丝雀和钻石雀,没有区别。”
江静书看着碗里漂浮的糯米圆子,忽然问:“旺财,你说程明……他真的只是为了改命才接近我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旺财跳上茶几,坐在三个碗中间,像一位主持公道的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