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出生起就待在妈妈身边,妈妈不经常出门,哪怕出去了也会将你的房门锁上,你一直没有接触过正常的世界,所以这样的生活对你来说稀松平常。
你的哥哥常常给你带来新奇的玩意,游戏厅赢得的小玩具,透明的玻璃弹珠,花的种子之类的,他看到漂亮的东西总会联想到你,给你带一份。
你呆在家里久了也不哭闹,他觉得奇怪。
“由纪不想出去玩吗?”他问。
你呼出一口气,蒲公英轻飘飘地飞走了,飞去墙垣的另一面、你看不见的地方,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簇,直到消失,你才低头。
“由纪觉得怎样都可以。”你答。
你没有主动选择过自己的未来,你的心脏空洞洞的。看着手上光秃秃的蒲公英梗,你松手让它落在了草地上。
注视着你的动作,哥哥追问你。
“还想玩吗?哥哥再去外面找一点,很快的。”
你抬头习惯性露出一个笑容回应紧张的哥哥。
“都可以喔,由纪听哥哥的。”
你的心脏空洞洞的,不曾对任何事物燃起兴趣,无论被母亲怎样对待你都忍受,从不拒绝也不接受。
你缺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由情感交织而形成的“欲望”。
你的情感好像在诞生之初就被世界剥夺了,但幸好,世界似乎对你网开一面,为你留下了特殊的天赋。
周围人的情绪感染着你,为你提供了养料,让你成为会说会笑看似健全的好孩子,但那实在是太少了,还不足以填满你的内心。
于是在圣诞节那天,千百人热烈的情绪浪潮扑面而来给予你新生的洗礼,喜悦、委屈、惊讶、憎恨...无数情感填满了你空荡荡的内心,几乎要满溢出来。
新世界的大门向你敞开,那是你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维度,属于亡灵的维度。
天赋就像铭刻在你灵魂上的印记,一直以来只等待你发现它,一个小小的契机便能唤醒你对它的记忆。
你就像你的哥哥当初那样无师自通。
你知晓你应当如何操纵它们,操纵这些亡灵为你所用。
你曾经所接触过的灵魂在死后皆成为了你的囊中之物。
包括那只受伤后又被你救起的小鸟,在你窗前喵喵叫的猫咪,葬于地底的枯枝烂叶。
即便是亡者的世界,也会有独属于它们的花。
母亲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到快要腐烂了,但夏油杰的灵魂依然熠熠生辉。正义的、美好的、温柔的、闪闪发光的你的哥哥,你想拥有他,他应该属于你才对。
明明哥哥以前眼中只有你,可是现在为什么变了呢?
明明以前只有看到你的时候,他的情绪才会转变成甜滋滋的蜜糖,这种甜味应该是你独享的啊。
明明由纪只有哥哥,但是哥哥除了由纪还有好多可供选择的人。
这不公平。
你在哥哥的怀里颤抖着,咬紧牙关,名为嫉妒和占有的欲望将你淹没。
这样是不够的。
你并不是害怕人群,你从未感到恐惧,你只是想要更多地接触哥哥待过的地方,然后得以“看见”。
你在哥哥的房间里洒落种子,种子迅速地生根发芽攀满了整个房间,藤枝上绽放出艳丽的血色的花,花蕊处是猩红的眼,注视着房间内部发生的一切,将此地据为己有。
你在哥哥的肩膀上留下青色的雀鸟,它会如实反馈给你哥哥身边一切信息。
多么幸福。
即便你与哥哥相距千里,你也可以注视着他了。
不够、还不够,想要更多。
你想要独属于你的夏油杰。就像小孩不愿分享喜爱的玩具和食物一样,你也不愿意和他人分享你的哥哥。
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孩子呀,不需要你动手,所有的事情便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奔去了。你只需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便好,偶尔往里面添一把火。
你幸福地看着眼周青黑颓靡脆弱的哥哥,环抱着他消瘦的后背,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哥哥太温柔了,你得帮助他做出决定才对。
所以。
母亲神志不清地被你引诱着推开阻隔着哥哥和他们的最后那扇门;信徒听见空旷的厅堂内传来空灵的回音;木下青志在睡梦中被亡灵的呢喃细语侵蚀污浊灵魂。
你的世界、我的世界,应该都只有我们彼此才对。
*
你对你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哥哥终于懂得了你的用心良苦,明白最喜欢的妹妹不可以和别人分享这种道理,不亏你前面做了那么多,又是故意在信徒面前暴露天赋呀、又是苯兮兮地轻易相信别人直接跟屁股后面走罔顾哥哥叮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