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平淡,却字字千钧。
找到,或毁掉。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皮质卷轴……”沈墨想起怀里的东西。
“那是青霞先生留下的‘水路图’的一部分。”石爷道,“不是去找秘藏,是标注了一些……前朝留下的、隐秘的水道和据点,或许能用来躲藏,或许……藏着别的什么线索。那鸢鸟钥匙,是开启某个特定据点的信物。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水路图?据点?这似乎为他们指明了一条具体的、可以操作的道路。
“我们……该去哪里?”沈墨看到了希望。
石爷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边缘破损、浸着油渍的粗鞣皮纸,扔给沈墨。“这是黑水沼附近的水道图,我自己画的。顺着图上标记的‘暗流’走,能避开大部分眼线,通往沼外。出去后,往西北方向,三百里外,有个叫‘哑河口’的地方。那里……或许有你们要找的下一段‘水路’线索。”
哑河口……
沈墨小心地展开皮纸,上面用炭笔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标注着一些只有石爷自己能看懂的符号,但在一条蜿蜒的、标注为“暗流”的水线尽头,确实指向了沼泽西北方的出口。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石爷,大恩……”沈墨感激道。
“别废话。”石爷打断他,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赶紧记下路线,把图绘了。这地方不能久留,那些‘影狗’鼻子灵得很,天黑了更麻烦。”
沈墨不敢耽搁,连忙和赵虎一起,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拼命记忆皮纸上的路线和关键标记。确认记牢后,沈墨将皮纸凑到石爷重新引燃的一小簇火苗上,看着它化作灰烬。
“走吧。”石爷提起骨矛,拨开洞口垂落的水草,“我送你们到暗流入口。”
众人再次跟上他,钻出洞穴,重新踏入那片危机四伏的沼泽。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石爷的引领,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
在石群的边缘,一处被芦苇和怪石巧妙遮掩的水道口,石爷停下了脚步。水道不宽,水流黝黑沉静,看不出深浅。
“就是这里。顺着水走,别靠岸,水下有暗桩。”石爷指着水道,“记住,出去后,一直往西北。哑河口,找一个叫‘老鱼头’的摆渡人,就说……是黑水沼的石头让他来的。”
沈墨重重地点了点头:“石爷,您……不跟我们一起走?”
石爷咧了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跟这片烂泥地长一块儿了。外面……没意思。”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快滚吧,别再回来了。”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转身,佝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来时的石群与迷雾中,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沈墨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这个脾气古怪、身世成谜的老人,终究还是在最后,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他收回目光,看向眼前沉静却暗藏凶险的水道,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
“我们走。”沈墨深吸一口沼泽冰凉的空气,率先踏入了黝黑的水中。
新的路途,在脚下展开。哑河口,老鱼头,下一段水路……
希望如同这水道尽头的微光,渺茫,却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