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毒姑圣就病倒了。
苏浩心急如焚,好在红玲随身带着郎中,及时相救才让老人的病情稳定下来。只是直到此时大家才知道教父的内伤极重,早已伤及肺腑,恐怕活不过这个春天。
苏浩第一次让巴山守着羽,自己去见了教父。
说真的,在离开皇宫后他几乎没有同老人说过一句话。他心里怪他,怪他什么事都瞒着他,尤其羽被苏琮伤害的事。这件事一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好几次从梦中惊醒,他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也怪教父瞒的太死,让他错失了杀苏琮的机会,让羽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年。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见苏浩进来坐在床边没有说话,毒姑圣便知他心里的苦,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轻拍了拍他道,“有些事都怪教父,教父知道你不会原谅,可教父不后悔。”
老人不想为自己辩解,无论是羽被苏琮凌辱的事,还是追情散的事,亦或者劫狱时丢下羽的事。若是再来一次,他仍旧会选择隐瞒。
因为一个人当你羽翼未满的时候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只会将自己置身困境。生死关头只有舍得取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虽然有些取舍痛彻心扉,可这就是人生,痛过、哭过、依旧要过,无人例外。而唯一让他后悔的就是当年不该自以为是给羽下药,结果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后果。
想到这里,毒姑圣心头一疼,不禁咳出血来。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恨我自己罢了。”他有什么权利怪老人呢!老人无非做了有利于他的选择。苏浩难受之余,拿来帕子给老人擦拭,第一次感觉教父老了,孱弱的模样早没有了十八年前带他去南疆时的意气风发。
那时母妃刚死,若不是老人在京城设立地府,在南疆协助他开疆拓土,回京后帮他脱困,就不会有如今的他。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离不开老人的筹谋,而自己能活成这个样子也对亏了他的教导。他养育他,教导他,哄他,逗他,在他无父无母的世界里成了亦师亦友,亦母亦父的那个人,可如今连他也倒下了,一个接一个,让苏浩的内心再绷不住悄悄红了眼眶。
“殿下怎能这样说?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娘若是还在世上定会以你为傲。”老人即便病重也不忘鼓励,甚至担心行程被耽误,急切道,“教父活不了多久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就别在天湖耽搁了,明日一早就启程,无需带上我,就让我留在这里自生······。”
“您别说了,我不会将你留下的。”苏浩听不下去。
“不,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救羽要紧。你必须把我留下,带上我只会拖累你们。”毒姑圣态度坚决,死死抓住苏浩的手道,“你若是不答应,教父有一万种法子让自己死去。”
“好,我答应你!”老人的执着让苏浩只能假意安抚,随后便命人给他下了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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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队伍准备出发,苏浩命人做了一个简易的小帐篷放在两匹骆驼背上,将羽和教父分别放在里面,石头和巴山牵着,自己徒步前行。
骆驼队是红玲带来的,虽然能装不少东西,却没法供所有人代步,只能将孩子和受伤的人放在上面。
在沙漠行走最怕的是沙尘暴,而冬日里的沙尘暴是最可怕的,不仅能将人活埋还能将人冻死。好在向导和红玲带来的人都是这方面的老手,带着他们顺利躲过了几次沙尘暴。
有骆驼队随行,队伍比预期走得要快,加上食物充足,原本半个月的行程仅花了十天便顺利进入了互市。
互市是风月国边陲自然形成的交易地,很多商品不用等到进城就能兑换,因而买卖人的目的地就在这里。所以队伍在这里开始兵分两路,商贩不再前行,其余的人则等待着进入巴尔镇。
两位向导的任务到了这里也算彻底完成,拿了该得的报酬就住下了,打算等回城时再带上些人。
巴山给完钱,看着他们离开。红玲则打算带着苏浩他们入住一户早已谈妥的游牧人家,将骆驼还给主人,然后等第二日一早前往边陲小镇巴尔。
边陲小镇巴尔乃风月国贩卖人口最为猖獗的地方,人贩子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因而苏浩等人离开时带孩子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跟了过来。他们一路上跟红玲混熟了不愿离开,苏浩也没打算将他们赶走,反而打算腾出一个帐篷给他们睡,想看看这些跟来的人里是否有深藏不露之人。
果然队伍刚分开,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身穿侍卫服侍策马而来,在漫天的黄沙中如一道风景。其中为首的人苏浩认的,是平安镇内“碧青”妓院的管事子曰。
他一身统领装扮,配上那宛如书生般的模样在白雪皑皑中还真多了一丝让人肃然起敬的美感。然而大家都累了,没工夫欣赏,瞟了一眼后继续往前走。
互市的买卖人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低头干活连眼睛都没抬。
巴尔镇不像别的地方,其他边陲或许最多的是官兵,然而这里最多的是皇室眼线,平日里进出城池穿梭其中早已见怪不怪。
苏浩等人早在进入沙漠时就换上了粗布斗篷,将全脸捂了个结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又快一步入了帐篷,这才避开面对面的相遇。
“殿下,你说这子曰会是冲咱们来的吗?”巴山上前脱下苏浩身上的长袍和头巾,随后将一杯茶递给他。
“不清楚,宋说他非常可疑,说猪蹄跟踪他进出夫子堂几次脱险都很不可思议。”苏浩反而不担心子曰,倒还想会一会他。
“那猪蹄如今何处?”自从与宋分开,他们就失去了地府的联系。
“应该还在风月国,想必宋收到消息后会通知他来接应,。风月国有地府的暗桩,虽然不多,但有人手总好过孤立无援。”
巴山听闻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