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着就要下跪,结果被倪俊一把扶住,但老人年纪虽大,力气却不小,根本扶不动,以至于一用力倪俊便大声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你看你这弱不禁风的身体,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说罢,老人忙扶倪俊进屋让他坐下,又赶紧倒水喂他喝下,见他终于顺过气来,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生照顾自己便离开了。
只是两人的这趟进屋,让顾炎城看了个正着,发现那人就是那日将他抓走的老人,于是在倪俊来到后院时,忙上前帮着收拾地上的干花。
“顾大哥,你怎么起来了,这东西放着我来收就好。”
“我见你不在,又见要下雨,不能眼看着被淋了,毕竟是你辛苦栽种的。”顾炎城忙着收拾,没顾得上看他。
“一邻居路过,寒暄了几句,耽搁了。”倪俊见有了帮手,也没有那般火急火燎,反而嘀咕道,“你说这天说变就变的,真让人担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春日里春雨本就多些。对了,我刚听屋里有声,是那邻居吧!说什么感谢你赐药什么的。”几日相处,顾炎城和倪俊早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客套。
“哦!就是那日我说把机会让给他的那位。”倪俊不疑有他。
“原来是他?”顾炎城假装恍然大悟,但一想又感觉不对,忙道,“难道他不是这个村的人吗?”
“他是这个村的,只是要进无忧谷必须得符合几个条件,凡是来村上住满两年以上,并且有文书自证身份的人才有机会。那些刚来村上不知根不知底的,医女是不会给药的。”
“什么药?”顾炎城突然想起老人此前说过的话,说上山前会被下药,所以就算圣女出现也不会知道。
“是上山的秘药。”倪俊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山中迷雾重,人上去身体受不了,吃了这药才可以。”
“原来如此,可你爹怎么会同意你将药送人?”顾炎城这下终于了然老人为何要接近倪俊了,恐怕早已打听到了倪俊同柔儿的关系。只是倪俊善良,容易受骗,将药丸给了别人也不奇怪,可他爹怎会答应?住在这里的这几天,夜里一听到倪俊咳嗽他爹就会不厌其烦地起来给他倒水送药,简直操碎了心。
“我爹自然是不同意的,可也架不住人家是因为我受的伤,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因为你?”顾炎城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我不是喜欢种花吗?上个月十四那日拿了些花种上山种花,老人在不远处开荒种地,见我这边忙不过来好心来帮忙,结果一不小心摔下了山。不仅摔断了腿,胸口还被斧头砍伤了,眼看性命不保,我怎能不管他死活。”
看来这老人还真是好算计,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顾炎城心里思忖着,嘴里却不经意道:“这人来这里多久了,看起来蛮热心的。”
“快半年了吧!”倪俊将收拢的干花一一装进箩筐里。
“他家离这儿近吗?”顾炎城上手帮忙。
“不远,村口往东走个十里地就到了,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就是他的,他喜欢离群索居。”
“不会吧!刚不是还说要帮村民们收东西吗?”
倪俊见天越发暗了,也没多想,回道,“那就不知道了,其实村口就有一块空地,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不要,跑那么远建房子,还婉拒了大家伙的帮忙。”
怎么想的?怕是有见不得人的事要做。
顾炎城心里嘀咕着,将收拾好的箩筐一一背进屋去。结果刚收拾完,天边突然“轰隆”一声,天好似破了口子似的下起了暴雨,瞬间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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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当晚,鬼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火,责罚了谷里所有的人,甚至动用了族规,连云姑也不例外。
因为整整三天,她们查遍了各村的各个地方,皆寻不到蛛丝马迹。
起先有人甚至以为轻越是不是跑出了逍遥山,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再难找回。好在山下很快传来消息,说凤凰村和映月村曾出现过一个医术非常高明的医女,先后治好了很多人,后来更是上了神山,大家伙这才又有了动力,结果马不停蹄地搜查了这两个村和整座神山,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没办法,鬼婆最后动用了红迷。
三天了,顾炎城心里极度不安,整夜辗转反侧,结果就在满月当晚,窗外突然出现一片红光由远及近,吓得他更是毫无睡意。
他跑出来查看,发现居然是一群飞发光的花。
红迷?
看来无忧谷动用了红迷。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么多天了,她们还没有找到轻越。
那轻越到底去哪里了?这么多红迷怎会出现在迁徙村?
顾炎城越想越心惊,他想到那日抓走他的老人,于是偷摸着跟了出去。
十里地外,他发现了老人的房子。但令他意外的是,那些红迷并没有往那里去,而是径直去了不远处的山上。一群黑衣人正紧紧追着它的脚步。
顾炎城没敢上前,原地等待。
不久之后,红迷一点点熄灭,直到最后一点光陨落之时,黑暗中一个黑衣人抱着一具“尸体”从山上下来。
这具满身泥水的尸体,脸上头发上都是,像是刚从坟地里被挖出来。
顾炎城看不清那人的脸,哪怕正有月光照在上面,只知道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而且是连泥土都无法遮盖的死气,正从往后耷拉的脑袋和垂挂的双臂中释放出来。唯有挂在脚腕上银圈上的铃铛仿佛还有一线生机,正随着抱她的人的走动而叮铃作响。
那声音,一声声传来,如敲在心头,令人胆战心惊。
顾炎城记得这个银圈,第一次见到轻越时她正光着脚丫子在屋顶上漫步,后来光脚走路时也曾听见过。当时感觉这声音实在是悦耳,如今听着却宛如丧钟。
望着被带走的轻越,顾炎城第一次有了后悔离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