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分开的时候，带起一声极轻微的、暧昧的水声。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静谧。

电脑机箱还在低低地嗡鸣，屏幕上胜利的华光流转不息，可这些声音仿佛都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在温年此刻的感官里，唯一清晰可闻的，只剩下他和顾凛川两个人交错在一起的，略显急促又带着一丝滚烫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

像是两颗失序的心跳，在这片被吻渲染得无比粘稠的空气里，交织成了最亲密的旋律。

温年还靠在椅背上，身体有些发软，大脑因为缺氧而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触感，清晰得仿佛一道烙印。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有些红肿的下唇，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顾凛川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让对面那双深邃眼眸的颜色，又暗沉了几分。

顾凛川扣在他后脑的手并没有松开，却也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那温热的掌心依旧贴着他的发丝，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温年能感觉到自己紊乱的心跳，正一下下撞击着胸膛，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有些不敢去看顾凛川的眼睛，怕从那片深海里看到能将自己彻底溺毙的漩涡。

就在他以为这份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顾凛川终于动了。

扣在他后脑的手缓缓松开，却顺着他的手臂滑了下来。温年心里一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只温热干燥的大手，便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还放在鼠标上的右手。

然后，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挤入他的指缝，一根一根，直到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温年的指尖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微弱的电流击中。

他的手还带着刚才激烈比赛时留下的薄汗，有些湿，有些黏腻。可顾凛川的手却截然相反，干燥，温暖，掌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常年握笔或是别的什么留下的痕迹，此刻正轻轻摩挲着他敏感的手心，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这和拥抱不同，和亲吻也不同。

十指相扣，是一种更加平等的，宣告所属权的姿态。

仿佛在说，从这一刻起，我们便是一体。

顾凛川握得很紧，那力道清晰地透过交缠的指节传递过来，霸道，却又给予了温年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借着从电脑屏幕上投射出来的，略显昏黄的光线，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在这片静默里，一切语言都显得多余。

温年看着顾凛川。

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在侧光下投下深刻的阴影，看着他微微抿起的薄唇，那上面还带着一丝湿润的光泽，也带着自己的气息。他看着那双总是盛满了清冷和疏离的眼眸，此刻却像是融化了的黑曜石，温柔得不可思议。

然后，在那片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温年清晰无比地看到了一个人的倒影。

看到了一个脸颊绯红，眼尾还带着一丝水汽，眼神迷离又慌乱的自己。

那个自己，完完整整地，被顾凛川盛放在了眼底深处。

唯一的，毫无保留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却又无比用力地攥了一下。

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强烈的认知，如同破晓时的第一缕光，瞬间穿透了他所有纷乱的思绪，照亮了他内心最深的地方。

他和顾凛川之间的关系，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在此之前，顾凛川于他而言，是一个复杂而多面的存在。

他是高高在上的甲方，是支付他薪水的老板。

他是自己曾经仰望追逐，却又求之不得的“宿敌”。

他也是那个在露台上强硬地吻他，在房间里温柔地拥抱他，让他一步步失控沉沦的……爱人。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所有的身份定义了。

然而，就在刚才，就在那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里，就在他们默契无间地配合，将敌人斩于马下的那一刻，一种全新的，甚至比“爱人”这个身份更加坚固的纽带，悄然在他们之间建立了起来。

他还是他的战友。

在这虚拟的赛场上，顾凛川是他的盾，是为他挡下所有致命伤害的坚实壁垒。而他，则是顾凛川最锋利的剑，用琴音织就罗网，为他创造出每一个可以一击制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