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医仔细给尚青云处理了腰间的撞伤,万幸的是,检查后确认只是皮下软组织和肌肉挫伤,没有伤到骨骼和内脏,但那片淤青看着实在吓人,活动时也会带来明显的痛感。
/
重新安顿到李隼隔壁的房间,一切收拾妥当,已是后半夜。
尚青云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憔悴、眼底还残留着未散惊惧的脸。
一种混合着生理疼痛和心理疲惫的巨大无力感,如同湿冷的海草,缠绕上来,几乎让她窒息。
她只是想心无旁骛地打好球,为什么总要面对这些赛场之外的、莫名其妙且充满恶意的侵扰?
为什么是她?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她表现得不够强硬,才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思绪纷乱如麻,脸上残留的水珠顺着面颊滑落,滴进水池,声响轻微。
尚青云关上水龙头,回到床上。
她蜷缩起身体,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门外忽的传来轻轻的、克制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压抑的沉默。
刘诗雯立刻警觉地站起身,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谁?”
“是我,樊振东。”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刘诗雯回头看了缩在床头的尚青云一眼,见她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点头,才动手打开了房门。
樊振东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刻进来的意思。
他大概是接到消息后匆忙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简单的T恤和运动长裤,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甚至能看到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痕迹。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刘诗雯,直直地落在坐在里面的尚青云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最后,紧紧定格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和微微蹙起的眉间。
“你……没事吧?”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
尚青云下意识摇了摇头,想努力扯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她最终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没……没事了。就是磕了一下,队医看过了,不要紧。”
樊振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硬的直线,下颌线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沉默了几秒,才再次开口,语速不快:“我跟李指说过了,也跟高远商量好了。今晚我和他就住你们对面那间房。手机我们都保持最大音量,不静音。你们这边有什么动静,无论多小,你就喊,或者直接打电话,我们马上就能过来。”
安排简洁明了,不带丝毫犹豫。
“嗯,”她低下头,避开他那过于直接、过于沉重的目光,“谢谢……麻烦你们了。”
樊振东没再说什么,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对着刘诗雯点了点头,低声道:“枣姐,辛苦了。”
便轻轻带上了房门,没有再多做停留。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刘诗雯铺好床,走到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叹了口气,声音放得很柔:“睡吧,圆圆,别想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飞机回国,你得保留点体力。”
尚青云顺从地躺下,刘诗雯伸手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光线昏黄的床头壁灯。
她闭上眼,努力想要入睡,刚刚发生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又是一阵失控的狂跳,在寂静的夜里,咚咚作响。
安全感,在那一刻,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刚刚换过的、陌生的房间,这张陌生的床,甚至空气里陌生的消毒水气味,都无法让她感到丝毫安心,反而加剧了那种悬浮无依的不确定感。
她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昏暗中亮起。
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熟悉的蜡笔小新头像。
手指在对话框上方悬停了许久,输入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反复数次。
最终,只发送出去一句简单到近乎笨拙的询问:
【你睡了吗?】
那边几乎是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