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恬的地址,是个位于城南丛深巷的普通宅子,只有一个小院子,房子也破破烂烂的,陈旧不堪。
这里比较偏远,因此周边住的人不多,比较安静。
能住在这的人,都是图个安静,因此倒是少了很多杂人,以一些穷秀才居多,倒是个不吵不乱的好地方。
深夜,高长宁驾着马车,将夏恬送到了门口,夏恬跳下马车,砰砰敲着门:“枣儿!杏儿!开门啊!”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噔噔跑步的声音,大门一开,一个脸黑粗胖的丫头一下子抱住了夏恬:“姑娘!姑娘回来了!”
夏恬安抚地拍拍她,转身对着高长宁眉开眼笑:“高公子,这是我家!欢迎光临!”
这个胖丫头叫杏儿,一会儿又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叫枣儿。
枣儿和杏儿把两人欢天喜地地迎了进去,高长宁四处打量,这里简陋粗俗,胜在宽敞干净,院子里有棵大枣树,已经接满了枝头累累的青枣,压得树枝弯弯,枣树旁是刚支起的葡萄架,葡萄苗儿才长到半人高。
枣树下,摆着一张旧木板桌,桌上摞着放了几只粗瓷大碗,有一个碗口还掉了个茬。
夏恬吩咐杏儿去烧热水,自己进屋换了一身粗布的衣裳,长长的头发编了个辫子垂在身侧,发梢的红头绳一晃一晃的。
一时,热水烧好了,夏恬抿着嘴笑:“高公子,我家还没有茶,今儿你只能请你喝白开水了。”
她拿起一只粗瓷碗,给高长宁倒了一碗白水。
望着白水袅袅升起的雾气,高长宁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
他指着这周围:“这是……你家?”
夏恬喜笑颜开,笑颜如花:“简陋了一点儿,肯定比不过伯爷府,不过,确确实实就是我家!”
高长宁犹豫着试探:“你……你确定不找顾澜?”
夏恬点点头:“高公子,还要求你一件事,万万不可透露我的消息给顾澜!”
高长宁疑惑问:“为何?你们不是很好吗?”
夏恬莞尔一笑:“老太太不喜欢我,在水月庵相当于当面把我赶出府了,所以,我和顾澜,完了。”
“完了?”高长宁惊愕万分。
他从没有听说,哪个通房丫头说要跟老爷完了的。
夏恬重重点头:“完了!我估计他肯定还会找我一段时间,请高公子务必替我保密!过阵子,他自然就把我忘了!”
高长宁恍惚地看着她,心里非常怀疑,是不是过阵子就能把她忘了。
不过。
高长宁脸上泛起微红:“夏姑娘,那我能时常来这里找你吗?……呃就是来看看你……”
夏恬落落大方:“当然!我们是朋友,欢迎你来做客!不过,千万不要被顾澜发现!”
高长宁心中一阵欢喜雀跃:她说我们是朋友哎……
第二日,顾澜带着人杀气腾腾冲进了水月庵。
“人呢?交出来!”他铁青着脸,咬着牙冷冷呵斥。
晓月师太疑惑:“您说的是谁呀?”
顾澜一鞭子抽到晓月的脸上,抽得她一声惨叫翻倒在地!
“别废话!你知道我说得是谁!”顾澜阴恻道。
晓月师太平日也是有脸面的有道高尼,何尝受过这种罪?
却还是得忍气吞声,捂着脸:“您如果问的是忠勇伯府老太太送来的那个丫头,她昨晚就跑了!”
顾澜怒气上头,作势就要再抽:“胡说八道!”
晓月赶紧摆手:“没胡说没胡说!影云!影云!”
一个叫影云的高大尼姑,额头包着块白布,哭丧着脸跑出来跪下:“她真跑了,昨儿我起夜,不知道谁砸了我的头,等我醒来,钥匙也没了人也跑了!”
顾澜咬牙咬得咯吱响,恶狠狠盯着她们:“若是她有什么不好,我就拆了你的水月庵!”
老太太第一日把夏恬送进庵里,还带着女眷在庵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傍晚才回到府里。
老太太路上就下了封口令,就说师太看了夏恬有佛缘,留她在那多呆几日,所有人回府都得这么说,谁也不许跟顾澜漏了口风。
想着第三日夏恬就要变成个小尼姑了,到时候顾澜发什么疯都晚了。
话说第二日傍晚,顾澜没见到夏恬的人,却听说她自己被留在了水月庵,满心疑惑,去问宝婵,宝婵却只知道哭,什么都不说,顾澜心知坏了。
他连夜去找了三夫人李氏,终于还是从李氏嘴里听到了消息,老太太把夏恬送去水月庵出家了!
顾澜气得要命,当即就要连夜赶来,老太太却忽然病了,让一大家子都去荣宝堂侍疾,闹了整宿。
顾澜知道,这是老太太在这装病呢,就想拖住他。
勉强忍到了天亮,他带着人强行冲出了伯府的大门,这才赶到水月庵。
谁知,夏恬,就这样,失踪了。
顾澜的心,就像被刀子挖空了一块。
又空、又疼,鲜血淋漓。无法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