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李闻溪想过她俩冒头就被秒,想过被马家报官了以后俩人一起吃牢饭而羡鱼边吃边痛哭流涕,也想过到时候下了阴曹地府怎么和阎王姥狡辩说“我们真不是故意死的”,唯独没想过她们居然顺顺利利就进了马府,甚至还成了座上宾。
因此,看着羡鱼和马文才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时,一身夜行衣的李闻溪如遭雷击。
更让她傻眼了的是接下来马文才的话:“啊呀,羡鱼姐?!失敬失敬!”
敢情儿羡鱼这缺德鬼人脉居然这么广吗!
可她们难道不是和梁祝一个班,而马文才根本就是在隔壁班吗,甚至见都没见过?
于是李闻溪直勾勾瞪着已经扯了蒙面布开始和马文才谈天说地嘻嘻哈哈的羡鱼,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癫了。
而马文才明显也是奇葩中的佼佼者,只不过片刻她就把原本招呼过来的家丁都给遣散了,吩咐这个去端茶送水那个去半夜起灶——她要大宴宾客。
“宾客?”有人结结巴巴指着她俩说:“这不就俩偷子吗?咱们真不报官?”
马文才还呵斥道:“大胆!这分明是我同窗,怎么可能会是偷子?你休要信口开河污人清白!”
给人说得真可谓一头雾水,癫得羡鱼如出一辙。
于是后来看着这人竟然说要送她们些金银珠宝,李闻溪也见怪不怪了,直到马文才下一句话她才一口茶噗的咳出来。
顿时,羡鱼和马文才都齐刷刷扭头看向她,一脸“你发什么病了”,而李闻溪也是和她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
“你说啥?”她对马文才脱口而出。
马文才显然也觉得莫名其妙:“我说我要拜羡鱼姐为师啊,从此鞍前马后……”
“那你可排不上号啊,小马,”羡鱼笑着摸了把马文才的头:“来福可是我徒孙孙,你啊恐怕得做重孙孙了。而且我近来有要事在身,也没空带你,要么这样,”
她忽然话锋一转,“你拜来福为师吧,咱几个也能扯上关系。”
李闻溪和马文才这下同时双目圆睁了。
“不成!”异口同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了要拜您为师,那就改不得,改不得!”马文才涨红了脸急匆匆说。
李闻溪也不甘示弱:“我学业未竟,自顾不暇,又才疏学浅,恐误人姊妹难当大任!”
羡鱼闻声放了茶杯淡然一笑,摆手唤马文才近前,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珠帘走到云母屏后,戚戚咕咕戚戚咕咕,片刻后马文才兴冲冲给李闻溪倒了杯茶塞到她手中就猛地一作揖:
“师傅在上,且受徒儿一拜!”
李闻溪:“……”?
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啥,我就是和她说你是个神偷,飞檐走壁以一当百不在话下的那种,她就心动了。”窗外树影婆娑,阳光灿烂。羡鱼窝在马府客房的藤椅上,还有点儿半梦半醒。
彼时,距离她俩偷钱被抓包但被奉为座上宾已经过了三天。
期间马家主还跟李闻溪约谈了一下。
万幸,李闻溪这些年在江湖摸爬滚打也不是白干的而且多少有点老底能吃,所以当马家主考校学问时,她扛住了;当马家主问她们为何而来时,她也硬着头皮糊弄过去了。
因此她俩总算有惊无险地蒙混过关免于牢狱之灾,而当李闻溪终于想起来问她那便宜学生马文才哪里去了时,羡鱼呵呵一笑,“找梁祝去了。”
李闻溪刚从马家书房出来一脸疲色,闻声“哦”了一下,正想喝茶,紧接着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探手就要揪住羡鱼夺门而出,而羡鱼一个打滚避开了她的手。
“你发癫?”李闻溪先声夺人,怒指她,喝道:“你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还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就算了。事关重大,你先斩后奏让她去做什么?”
“可不是我要她去的啊。”羡鱼瞪圆了眼,大呼冤枉:“马家主请你去谈话时,小马问我你啥时候教她真本事,我说‘最近不行,你师傅忙着呢’,她追问,我就说……”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并非凡人,而我掐指一算啊,嘶,那梁祝有宿世情缘且与你家渊源颇深——只要让她俩成了那就对你们马家也百利无害。你师傅来福她看着绷个脸但认了你这徒儿对你其实是视如己出。古往今来,双亲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以你师傅正打算先把梁祝凑成了保你家气运亨通呢,暂时没空教你。’”
李闻溪听愣了。
羡鱼显然被自己这套聪明绝顶的丝滑小连招狠狠爽到了,抚掌大笑道:“然后小马一听那感动得就是涕泪横流,立刻就屁颠屁颠的去了,还说这点小事包她身上,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所以啊,现在,你我就不必搞那些有的没的了,老老实实在这儿偷得浮生半日闲、一日闲、日日闲吧!”说着,她一扭身又四仰八叉把自己晒柿饼似的摆在了藤椅上,眼一闭,显然又要睡了。
而李闻溪这次是真的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