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把事情全部告诉刘琨,三个人在饭桌上就迫不及待开始逼问袁静。
袁静自然不能承认,这是她努力工作、省吃俭用才换来的“家”,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抓在手里获取安全感的东西。
但刘母的咄咄逼人,刘父的沉默纵容,以及刘琨的怒不可遏到底还是让她难以招架,节节败退。
不是她嘴不严,而是心被伤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如果是几个陌生人,她可以奋起反抗,甚至操起扫帚将他们打出去。
可偏偏这几个人是她的丈夫、她的公婆,除了父母和孩子以外,本该和她最亲近的人啊!
他们好像集体失忆,忘了她还怀着宝宝,忘了她预产期临近,随时都可能生产。
逼问她还不够,刘母还打电话去质问她父母。
一口一个“你教的什么女儿”、“没点家教”、“不要脸”……
袁静听见那头传来父亲的咆哮和母亲的哭声,彻底崩溃了。
她开始疯了一样砸东西,掀掉了一桌饭菜,还推倒了柜子茶几。
她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可她没办法,她根本控制不住。
“疯了——这个女人疯了——”
混乱中,她听见刘母的尖叫,那颗痛到极致的心脏竟然奇迹般有所舒缓。
再然后,刘琨扑上来,想要抓她的手,却把她撞到墙上。
温热的液体顺着双腿往下流,既有水,也有血。
袁静抱着肚子,害怕到浑身颤抖。
电话还没挂断,里面传来她父母焦急的声音,那一刻,疼痛疯狂席卷,将她彻底淹没。
“糟糕!送医院……快送医院啊……我的孙子哟……”
“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路上,袁静是清醒的,虽然她恐惧到无法睁眼。
她能听见刘母刻薄的抱怨,刘父一声接一声逸出口的叹息,还有刘琨因惊慌而变粗浊的呼吸。
到了医院,医生说她羊水破了,马上要生。
彼时,袁静已经痛到浑身抽搐。
“放松……不要紧张……吸气,吐气……吸,吐……保持这个频率……”
在医生的安抚下,她努力调整呼吸,终于能够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医生,我想剖腹。太痛了,真的太痛了,我忍不住了……求求你……”
“不行!”刘母的声音尖锐刺耳,像刀片刮擦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脏收紧,“我不同意!好好的为什么不自己生?”
“妈——我不行,真的不行——”袁静哭着摇头。
太痛了……
“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就你娇气!既然还能说话,就证明是有力气的,给我好好生!”
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不是非剖不可,只能让他们一家人慢慢掰扯。
而刘父为了避嫌,没进来,那么现场除了刘母之外,就只有刘琨能签字做决定了。
“老公……我真的疼到受……受不了了……你赶快签字啊……”
刘母一直觉得剖腹产生下来的孩子不如自然生产的健康,所以不止一次在袁静面前提过让她自己生。
她没文化,她不懂,袁静理解。
可刘琨不一样,名校研究生毕业,这些常识性的医疗知识他不会不懂,所以袁静从来没有想过刘琨会不同意自己剖。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没表态!
他在她哭着求他,希望他能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他竟然沉默了!
也许是惊魂未定,也许是刘母太过强势,也许……
那么多可能存在的理由为他开脱,袁静却还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绝望。
原来,她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这个世上最应该珍惜她却最不珍惜她的人。
“刘琨——你说话啊——你想让我死吗?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她用尽全力去拽他衣袖,用最凄厉的嗓音发出最绝望的控诉。
刘母也哭了,她指着袁静,大声质问:“没有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痛的,这都是为了我孙子好,你为什么不能忍一忍?!为什么啊?老刘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娶了你这么个矫情爱造的折腾媳妇儿?!”
而刘琨面对这一切,木着脸,好像一根不会思考的木头。
最后还是医生看不下去,“产妇脱力了,马上送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