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来到九月的第四个星期五，也就是新生晚会的这天。

节目演员从上午开始化妆，再到后台排练。

《万疆》是古典画风，浓厚的眼线，搭配桃红色的眼影，眼尾还点缀着龙凤的花纹。头发要束成丸子头，额头露个精光，身着红色长裙。

是个靠颜值硬撑的妆容。

夏果踩着傍晚最后一道下课铃冲出教室时，斜挎包里的词汇书正和化妆刷展开殊死搏斗。

化妆间里已然乱成文艺复兴时期的调色盘，夏果刚摸到空椅子，就被两双手同时按住了肩膀——粉底刷扫过下巴的触感，让她想起上周直播间突然涌进的观众，密密麻麻的弹幕也是这样劈头盖脸。

“闭眼。”化妆师小姐姐的声线甜美却机械，“这是根据敦煌壁画改良的妆容。”夏果感觉眼线笔在眼尾游走如工笔描金，桃色眼影层层晕染出火烧云的层次。

化完已接近五点半，练舞的小姐妹都简单吃过了。

叫外卖是等不起了，只能冲去食堂垫巴肚子，避免晚上体力不支。但穿这身去食堂未免过于扎眼，夏果只好换回运动装。

食堂玻璃门的倒影里，运动卫衣拉链倔强地咬着下巴，丸子头里翘起的呆毛却顶着朵绢花。这个妆还是让她成为了一个十足的显眼包，端着麻辣香锅的男生能在过道表演个急刹车，回头率100%。

夏果快速打了几个菜，春华包间旁的角落成了临时避难所，筷子在沙拉碗里翻找鸡胸肉，狼吞虎咽。

包间的雕花木门半敞着，飘出糖醋排骨的焦香。

夏果指间转动的餐叉突然定格，水晶吊灯的光晕里，陆实予随着几个穿正装的人经过，夏果不经意的抬头正好与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夏果本打算打个招呼，但他的周围气场过于严肃，只好蜻蜓点水向他点头示意。

陆实予的眼镜差点滑到鼻尖，这浓妆艳抹之下，他只猜到个大概。直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见这位邻居朝自己点了头，他才低头回应。

“今晚正好是京大新生晚会，这一路看到各种奇装异服不要惊讶。”京大计算机系就业导师成供忙活着招呼大家。

“你们还保留这个传统呢，我以前推免到京大的朋友也参加过，那会儿我还来了。不过只记得有个全息投影街舞，把现场的小姑娘们看得嗷嗷叫。”何亦宏饶有兴致讨论道。

“等会儿七点开始表演，你们想看的话，我马上联系座位。”

京大二食堂的玻璃幕墙映着秋日流云，门把手上还沾着前个面试者掌心的薄汗。包间门楣“春华厅”三个鎏金小篆被蹭得发亮，像极了这三天被云亿面秃的简历堆里那些闪闪发光的GPA。

云亿科技在京大的秋招面试来到最后一轮，今天结束基本就能确定offer。

陆实予作为准云亿人，这两周他跟着项目团队，一起到庆大和京大两校计算机系，物色未来的伙伴人选。

成供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放在桌上：“你们这回秋招，把我们系的小学霸们都逼成卷王了！”

对云亿感兴趣的应届生本就不少，听说这次重点招募Millione成员，那几乎整个学院的毕业生都要挤破脑袋。

于是这周在京大面了整整三天，每天朝九晚十地筛人。

在走进这个包间之前，陆实予就看到了靠窗卡座里妆容夸张的姑娘，睫毛膏晕染成小烟熏。直到她抬头示意，这才确定是22楼的邻居。

看来猜想没错，她在京大念书。

这周末已经预留足够的时间与何总讨论名单，今晚也就不着急回去。

“我没看过这类晚会，可以去长长见识。”

陆实予这番话，让何亦宏有些玩儿味。

“哟，陆公子这是要弃暗投明啊，之前可没见你参加这些个娱乐活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亦宏突然摘了眼镜揉鼻梁：“往年这时我都在看财报，今天倒想看看00后怎么折腾舞台。”他这句是对着成老师说的，镜片后的目光却扫过陆实予微动的喉结。

“新生晚会的排练时间虽紧张，但通常质量都不低。我们系今年有个研一新生，大家管他叫歌神，好像在倒数第二个出场。”

大家用过晚餐，何亦宏带着陆实予与另外两位同事，随成供往礼堂走去。另外两位小伙英年早婚，得回家陪老婆孩子。

走在半道上，礼堂方向就陆陆续续传来试麦的啸叫，像段跑调的程序警报。

晚会一共十个节目，穿插着抽奖活动，整体只安排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夏果的节目是压轴，开场前她又换上那身红长裙，与八个小姐妹在礼堂后广场排练了两遍。

九月下旬的京市，此刻已经很有凉意，单薄的长裙让夏果打了一个哆嗦。

“果果，你们南方人不是自带抗冻 buff 吗？”副舞调侃着往她手里塞暖手宝，“上周你还说冬天丝袜短裙是基本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