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威威?”他忽然开口。
“是……”我紧张地注视着他们,“它很温顺的。”
出乎意料的是,陈皮竟缓缓伸出手,悬在威威鼻尖前。威威嗅了嗅,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主动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
“它认得你?”我惊讶地睁大眼睛。
陈皮收回手,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或许吧。”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小鱼!我带了城西那家你最爱的点心……”无邪欢快的声音在看见院中身影时戛然而止。他抱着纸袋愣在门口,目光在我和陈皮之间来回逡巡。
“陈、陈四阿公?”
魔王听见无邪的声音,耳朵倏地竖起,像道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它欢快地围着无邪的脚边打转,尾巴摇成了虚影,一边叫一边用鼻子去蹭他手里的纸袋:
“汪汪!汪汪汪~~”
那叫声里透着十足的亲昵,仿佛在说“你可算来了,快让我看看带了什么好吃的!
魔王欢快的叫声像一道清泉,短暂地打破了院子里有些凝滞的空气。无邪被它蹭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抱住手里的点心盒子,脸上那点因看见陈皮而产生的惊愕,瞬间被哭笑不得取代。
“哎哟,魔王,慢点慢点!知道你想我了,这新裤子可经不起你这么蹭。”他弯下腰,揉了揉魔王的脑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院子中央那一幕负手而立的陈皮阿四,以及那只正用大头温顺蹭着他掌心的黑熊威威。
这画面太过超现实,以至于无邪眨了眨眼,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上前两步,接过无邪手里的点心,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你怎么不这时候来了?”
无邪也压低声音回我,眼神里满是“这能怪我吗?”的无辜:“我打了啊,你手机没人接。谁知道你这儿……有贵客临门。”他最后一个词咬得意味深长。
这时,陈皮阿四缓缓收回了手,威威似乎有些眷恋地低哼了一声,但依旧安静地坐在他脚边。陈皮转过身,目光平淡地扫过无邪,最后落在我身上。
“既然有客,我先去后院。”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说完便转身,熟门熟路地朝着后院方向走去,那姿态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威威看看陈皮的背影,又看看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我身边,只是那双熊眼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直到陈皮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尽头,无邪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夸张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我的老天爷,小鱼同志,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刺激了!四阿公他……他老人家怎么在这儿?还有,威威居然跟他这么熟?”
我把点心盒塞回他怀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至于威威和他……”我蹙起眉,看着威威依旧望着书房方向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最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真实的困惑,“威威见到他的反应,比见到我还亲。”
无邪摸着下巴,侦探本能开始运转:“事出反常必有妖。四阿公这人,无利不起早,他突然出现在你这儿,你最近没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事吧?”
“我能惹什么事?”我引着无邪和亦步亦趋的魔王、威威往偏厅走,“倒是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在偏厅的藤椅上坐下,无邪打开点心盒,浓郁的糕点香气弥漫开来。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我推过来一杯,神色稍微正经了些:“还不是你说威威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听话嘛。”
正当我要回话时,一直很安静的威威突然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噜声,硕大的脑袋转向了偏厅通往内院的月亮门。
几乎是同时,一个带着爽朗笑意的、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从月亮门外传了进来:
“哟嗬!这儿挺热闹啊?看来胖爷我来得正是时候!”
我们齐齐循声望去。只见穿着件宽松t恤的王胖子,正咧着嘴,优哉游哉地靠在门框上,脚边还立着个不大的行李箱。不是那个走到哪儿都自带气氛组的王胖子又是谁?
他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我和无邪脸上扫了个来回,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威威身上,顿时吹了声嘹亮的口哨,脸上写满了“活久见”的兴奋:“嚯!名不虚传啊!这就是你在电话里显摆了好几次的那只黑熊威威?好家伙,这个头,这派头!”
威威对这股咋咋呼呼的能量似乎并不反感,只是憨憨地歪了歪它的大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声音洪亮的不速之客。
无邪惊讶地差点被茶水呛到,猛地站起身:“胖子?!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胖子晃着他那颇具规模的身躯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无邪旁边的空椅子上,顺手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推,动作行云流水:“这话说的,天真同志,许你来找小鱼同志联络感情,就不许胖爷我来考察考察革命战友的新生活?”他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接着说,“再说了,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无邪脸上的疑问都快溢出来了,他推了胖子一把:“找我?找我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直接拖着行李杀到小鱼家来?”
胖子三两口咽下点心,又灌了半杯茶顺了顺,这才抹了把嘴,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露出一丝难得的正经(虽然在他脸上显得有点别扭):“别提了!这事儿在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怕隔墙有耳。我琢磨着你这段时间肯定也憋得慌,准得来小鱼这儿透气,干脆就直接过来了。”
胖子咂咂嘴,油腻的指头在石片上敲了敲:天真,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海底墓看到的壁画呢?
胖子突然往前探身,浑厚的嗓音压得又低又沉,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不瞒你们说,我根据你跟我说的特意找了道上最懂行的老学究,把拓片和县志都翻烂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又往下沉了三分:那人咬死了说,云顶天宫就在三大龙脉交汇处,就在三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