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着实让人动摇。
我又在思考,那难不成真的是我最近干活太累了,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我暗念。
正当我还想问刘大哥一些具体的情报时,打算拍他,这时站在后面围观热闹的王小厮,却不知发了什么疯的,挤开人群冲向我,然后一把拉住我,把我拉出人群中,还在人群外大声喊道。
“柳烟儿,别看别人,我说的就是你,我找你半天了,居然待在这里看热闹,那么多活怎么不知道去干活你”。
哎呦,这个小厮有点奇怪,他围观半天了,我都没找他,竟然现在给我倒打一耙。
我刚想反驳他,却发现大家都如同鸟兽般四处的慌乱散去,我疑惑着,想招收把大家拦下时。
突然感觉到背后冷冷的,果不其然立马就听见了来自王妈妈的一声河东狮吼。
“都围在这干什么呢,一天天养你们白吃么,干活去,都给我干活去。给你们的工钱都发高了是吧,前堂那么多客人需要招呼,没有人在,我来后院一看都在这闲着给我聚众,是打算让我去给你们招呼客人呢是吧”。
救命,我愣住了,不由得感叹道,王妈妈就是王妈妈,她是怎么用一口气来说这么多话呢,也不带喘气的,内心忍不住的给她鼓掌。
就当我愣神时,王妈妈看见了没有逃走,静默在原地的我,于是她像看见了宝贝一样,的走到我的面前,开始了她的又一次狮吼。
“柳烟儿,我说他们没说你是吧,还愣在这干嘛,是打算让我亲自带着你去干活么,用不用我在教教你怎么干,今天晚上还想不想吃饭了”。
我身边的小厮早已逃之夭夭,就剩下我独自一个瑟瑟发抖。虽说我从出生起没见过什么泼辣蛮横的人,但此时我只觉得这怡红院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王妈妈辣,饶是大家见了她,就如老鼠见了猫一样,我也不例外。
只得点头哈腰的听完她的训话,等她说累了,她又迷瞪我一眼。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结束了今日的训话,我急急忙忙的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干起来扫洒的活。
人群既然都散去了,王妈妈也觉得无趣,整理了一下表情,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又走进前堂去了。
我被她这么的一吵,又看了一场的热闹,听了一场的训话,早上的瞌睡也醒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干起自己的粗活。
这日复一日的活,我差不多已经干了有十年左右了,可是栏杆上的泥依旧是洗不掉啊。我呢,还是跟往常一样,边干活边吐槽,努力刻苦的擦着那令人作呕的油渍泥。
不过今天的我却又和往常不太一样,因为时间又快了一步,我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抱怨,只是期盼着早日脱离苦海,以奔向自由来洗脑自己。
不知不觉中就又想起了早晨大家围观搬进后院的那个人,是新来的女孩吗,我想着。
可又仔细想想,昨夜确实没有奇怪的声音,不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搬进后院。
如果有的话,即使睡的再死,搬东西那也会有声音,可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难道是真的睡的太死,还是其实根本没有人搬进去。
干完这些活,天色也慢慢的黑下去,一天又这么的过完了,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是不和后院的大家住在一块,怡红院中的女孩大多是为做艺倌来培养的,所以基本上都能够拥有自己的屋舍,而我是被放弃培养的人,不能和女孩们住在前堂,所以只能独自一人住在这漆黑的后院之中。
一开始,有时是有些害怕,怕独自一人入睡,必须要整夜的点灯,可是一个月领灯的数量是有限的,若是整夜都点灯入睡,后面的时日点灯的数量会日益的减少。
我只好每天都减少点灯的时间,以此来锻炼自己的胆量,直至夜晚不在点灯为止。
这十年来,我所练就的胆量明明已经十分的大了,可就在今夜却不由自主的感觉,这后院的道路很是阴森。
我路过那间据说是新人的屋子,里面没人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也没有任何动静,静悄悄的。
空气中流过轻微的虫鸣声,我不敢几步走去怕自己摔倒,也不敢慢吞晃悠怕自己太慢。就掩面又掩鼻,屏息凝神,保存着直立走过。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才能完全的冷静下来,我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还好还好,偷拿的桃花酥没有掉在半路上。
我拿起床边放的小匣子,还未打开就已经是香气扑鼻,仿佛身住桃花林中,匣子里面全是桃花酥,我珍藏的桃花酥。
我低下头,靠近我的桃花酥们,深吸一口气闻了闻里面的桃花香气,一颗颗精致的糕点摆在前面,并且散发着香味来勾引我,可我却只能忍住不去看它。
怡红院中的桃花酥,外皮酥脆,内里绵柔,入口就是直冲口腔颅顶的桃花泥香,一泯便又化成了桃花水流入体内,有好客曾评价过,闻之如桃花落在手面,品之则如桃花落在心里。
而且不是我夸赞它,怡红院中的糕点师傅确实用了一种世间罕见的保存技艺,能够常放经年不坏,不管是放了多长时间依旧会是酥软可口。
我之所以留了这么多,全是为了等到重获自由那天,能够在寻找身世的路上保证自己不被饿死,顺便赚点小钱钱。
放好这一块桃花酥,忙了一天的我,也打算睡了。今夜月寒依旧,窗外静得让人发慌,我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激动马上要离开了,还是今早看热闹的缘故。自从摒弃整夜点灯,这还是我第一次想点一整个晚上的灯。可是马上就是月末,这个月的灯油也用的差不多了,而且灯油也是要留的。
这可怎么办呢,算了算了,我闭上眼睛,不就是黑夜么,我胆子这么大,不用点灯油也能睡。
我安慰着自己,三月的扬州还是有点冷的,我紧紧的把被衾裹在身上,然后钻了进去,想以此来抵御寒冷和黑暗,温暖渐入心头,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