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不日就要远嫁庸国,确实该好好学学规矩。"陵千玉目光淡然,唇边挂着得体的微笑。
陵千雪藏在袖中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雪儿哪里得罪了姐姐,竟要受这般羞辱..."
说着,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望向陵千玉,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惜。
四周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宫人,陵千玉不由心中冷笑,"羞辱?妹妹当真如此想…"
陵千雪的表情出现一丝几不可察的裂痕,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若是雪儿有什么对不住姐姐的,今日在此给姐姐磕头赔罪了..."她边说边重重叩首,额头触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指责之声不绝于耳。
陵千娇见状,立即火上浇油:"四皇姐,你就不怕她到时候也用巫术诅咒你吗?"
"雪儿知错了..."陵千雪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求三皇姐高抬贵手..."
陵千玉冷眼旁观,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丽嫔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骗得母妃对她掏心掏肺,最终却换来无情的背叛。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眼中的寒意更甚。
突然灵光一闪,陵千玉顺势跪伏于地,眸子噙着泪光,直直望向陵千雪。
"雪儿妹妹当真是误会姐姐了。"她声音微颤,带着几分哽咽。
"你可还记得未央宫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那时你待我何等亲厚,即便在巫蛊风波中,你始终坚信我的清白,甚至不惜在父皇面前为我求情......"她轻抚胸口,似要将这份情谊铭刻于心。
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已顺着她精致的面庞滑落。
"这五年来,虽未曾得见妹妹一面......"她抬手拭泪,指尖微微发颤。
"可姐姐从未有过半分怨怼。今日见你与五皇妹这般姐妹情深,想必......"她强撑起一抹浅笑,"想必过得极好,如此,姐姐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却让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谁人不知当年瑞安公主陵千玉与望舒公主陵千雪形影不离?未央宫中常见这对金枝玉叶执手同游,但凡宫宴雅集,必是双姝并立。
可自望舒公主因巫蛊案被禁足冷宫,瑞安公主与丽嫔母女转瞬便与宣贵妃一脉亲近起来,这般转变,着实耐人寻味。
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当年丽嫔娘娘与殊贵妃情同姐妹时,两位公主也是形影不离。怎么望舒公主刚遭难,她们就急着往长寿宫跑?"
"这不明摆着吗?见未央宫失了圣心,便另攀高枝了呗!"
"说来那巫蛊案本就蹊跷......"
"嘘!慎言!你们不要命了?"
就在此时,盛婉婉莲步轻移,温声劝道:"二位公主快请起身吧。"
她目光扫过四周,柔和中带着几分警示,"皇后娘娘凤驾想必已在途中了。"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陵千玉眼见目的已然达成,那双含泪的杏眼微微泛红。纤纤玉指轻抚过衣袖上的褶皱,缓缓站起身来,秋意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另一边,陵千雪也在贴身侍女燕儿的搀扶下艰难起身,纤弱的身形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么热闹?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低沉威严的男声骤然响起,惊得在场众人纷纷回首。
方才还围观看热闹的宫人们顿时作鸟兽散,只余下几位世家小姐面面相觑,随后整齐划一地朝着声音来源处行礼问安。
"五皇兄。"陵千玉与陵千雪同时屈膝行礼。
来人正是逸王陵骞峰,他神色肃穆地走近,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重复道:"你们在干什么?"
对于这个五皇兄,陵千玉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陵千玉刚正愁如何解释,盛婉婉已抢先一步上前。
她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福身行礼,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回禀逸王,望舒公主与瑞安公主不过是有些小误会,现下已经解释清楚了。"她三言两语便将方才剑拔弩张的局面轻描淡写地带过,言辞间滴水不漏。
"盛小姐也在此。"陵骞峰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转而看向陵千玉:"即是如此,那便进去吧。"说着,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盛小姐请——"
陵千娇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盛婉婉不着痕迹地打断:"乐安公主不如同婉婉一起进去吧?"
她笑意盈盈地转向陵千娇,又得体地看向陵千玉:"两位公主请——"
陵千玉回以一个从容淡雅的浅笑,那笑容如同三月春风般和煦,不疾不徐地随着众人踏入雾气缭绕的浴清池。
陵千雪却独自伫立在原地,那张精致的面容此刻冷若冰霜。
她死死盯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陵千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氤氲的水雾之中。
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成拳,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视若无睹?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就在怒火即将喷薄而出之际,前几日母妃在她耳边低语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
那些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翻腾的情绪渐渐平息。
陵千雪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她自认为完美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在荷花池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