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鬼眼睁开瞬间,我全身血液都冻成了冰渣子。
它悬在铜钱裂缝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浓黑,像口通往幽冥的枯井。极致的恶毒和贪婪从井底漫上来,冻得我魂魄都在打颤。
师父的破鞋底猛地抽在我脸上:“闭眼!念金光咒!”
可那咒文卡在喉咙里,吐出的全是嗬嗬怪响。铜钱裂痕像活过来般蠕动,粘稠黑血混着冰渣往外渗。
窗外,暗红旗袍的下摆拂过草尖的簌簌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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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鬼眼睁开的一瞬,我全身的血液真真切切地冻成了冰渣子。
它就悬在那道最深的铜钱裂痕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浓稠到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暗。
那不是普通的黑,是枯井底部沉淀了千百年的淤泥,是埋棺椁的土层深处最阴湿的腐土颜色,是隔绝了所有生机的、纯粹的死寂。
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冰冷的恶毒和贪婪,如同实质的毒液,从那片黑暗的“井底”汩汩地漫溢上来,顺着那道裂痕,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皮肉,冻得我三魂七魄都在疯狂地打颤、尖叫!
时间被无限拉长。
破屋的漏风声、远处夜枭的啼叫,甚至我胸腔里那颗被冰碴子裹住、挣扎着想要跳动的心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只鬼眼冰冷、无声、又带着无穷重压的凝视。
它不是在看我,是在“吃”我,一点点地舔舐、啃咬我的生气、我的恐惧、我的魂魄!
“嗬……嗬……”
喉咙像是被冰坨子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身体完全僵死,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分毫。巨大的恐惧攫取了所有意识,只剩下那只占据整个视野的、来自裂缝深处的鬼眼!
啪!
一声极其清脆、带着污垢和汗馊味的脆响,如同炸雷般在我左脸上爆开!
火辣辣的剧痛猛地刺穿了那层冻结意识的冰壳!
是师父的破鞋底!带着他脚上那股子混合了泥巴、草屑和常年不洗的浓烈“仙气”,结结实实、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我的脸上!
“闭眼!!”
师父那破锣嗓子带着前所未有的、如同金铁摩擦的尖利咆哮,像根烧红的钉子狠狠楔进我混沌的脑海,“念!金光咒!!给老子念出来!快——!!”
金光咒?
那个拗口得如同天书的咒文?那个我练了无数遍、却连一丝光星子都憋不出来的玩意儿?
剧痛和咆哮勉强拉回了一丝神智。
我死死咬住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试图用疼痛驱散那冻结魂魄的恐惧。
我拼命调动僵硬冰冷的舌头和声带,嘴唇哆嗦着,试图挤出那熟悉的音节——
“天……天……地玄……黄……”
可喉咙里像是塞满了冰渣和破布,吐出的只有不成调的、嘶哑的“嗬嗬”怪响!比垂死挣扎的野兽还要难听!别说引动金光,连一句完整的咒文都挤不出来!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胸前那枚铜钱,仿佛被我这徒劳的挣扎彻底激怒!
嗡——!
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金属震颤般的嗡鸣,猛地从裂痕深处传来!
那枚古旧的铜钱,竟在我眼皮底下……微微地颤抖起来!
那道狰狞的蜈蚣状裂痕,边缘的金属如同活物的皮肤般,极其诡异地……蠕动、贲张起来!
嗤……嗤嗤……
粘稠、暗红发黑的血,混合着细碎的、如同冰屑般的结晶物,从那贲张蠕动的裂痕深处,更汹涌地渗透、挤压出来!不再是蜿蜒的细线,而是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外冒!
冰寒刺骨,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血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煞怨念!
每一滴黑血渗出,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胸口!
那痛苦不再是皮肉,而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
冰冷与灼烫交织,冻得我牙关咯咯作响,又烫得我眼前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