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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约计划(1 / 1)

 于是,在最后两日夜里,练武场偏僻的角落便时常能看到昭平压低声音认真讲解、昭靖亲身示范和你屏息凝神、昭晏装作刻苦模仿的身影。汗水浸湿了衣背,手脚也常因练习而酸痛,但你们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直到休沐结束的钟声敲响,这份短暂而宝贵的“密约”才不得不告一段落。

……

几日后。

窗外的日头依旧升起落下,府中因父兄离去而略显空寂的气氛仍未消散。你独坐窗前一遍遍看着禄哥哥的来信,指尖一次次抚过信纸上的墨迹,确是比去岁更为刚劲挺拔。信中总用‘一切安好’一笔带过他的情况,多是殷切叮嘱你们保重身体,代他向祖父母、伯父母问安。他不比你们大几岁,却总显得格外早慧持重。

他是叔父的嫡出独子,叔父官居三品,天启城繁华想来他自是衣食无忧且备受看重。可你依然抑制不住地想他,那是一种因岁月流逝而让面容逐渐模糊的不舍,又因血脉牵连而愈发深刻的惦念。连同那两位素未谋面的姑母,你也时常会想。对你而言,家人便该是祖父母、父母与兄姐这般,自你出生起便陪伴在侧,热闹地团聚一堂才好。

孟昭晏自然也察觉了你的闷闷不乐,几次三番前来邀约皆被落霞明面上以“小姐正有事忙,不便见人”为由挡在了院外。实则他都会熟门熟路地从后窗翻进来,大多时候并不扰你,只是按捺不住跳脱的性子到处翻看或是变着法儿地寻些小玩意、讲些市井趣闻逗你开怀。他知父兄的再次离去,勾起了你心底那份对别离的怅惘。

陆维珩处理着节后诸多事宜,比往日更为忙碌。孟昭平从旁协助母亲自然这些日子不必前往家塾,几位先生便只需教孟昭晏一人授课。奈何他三番五次赖学,孟老将军夫妇节后又常受邀赴宴,只留先生们独坐书斋不知如何是好。府中依旧人来人往,反倒衬出一种无声的寂寥,在喧闹背后悄然蔓延。你告了假想去帮忙却发现那些庶务自己竟无从插手,更添了几分烦闷。

恰在此时,京中禄哥哥的礼物送到了,长辈们及府上他熟知的老人皆有份,区别是礼的贵重。给你的是一只精巧的紫檀木描金长方盒,内置一套共十二支堪称艺术珍品的花簪,每支簪都以不同材质雕琢成不同形态的名花:有通透琉璃巧制的忍冬;有赤金累丝绕成虬枝的女贞;有羊脂白玉精雕的雪片莲;更有润泽珍珠叠镶的海棠;还有紫晶雕就的溪荪……每一支都形态逼真材质珍罕,工艺更是登峰造极。一望便知是汇集了天下能工巧匠心血的杰作,价值不菲。另有一行字,刻着“见花如同堂,盼妹欢颜。”。

而给孟昭晏的是一艘用整块通透无瑕的白玉雕琢而成的宝船。船帆以薄如蝉翼的金片制成,上面刻满了吉祥经文。旁边还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赤金錾花蟋蟀笼,其精巧程度令人叹为观止。盒内附有一笺:“佑弟把玩之物,聊解烦闷。”

孟昭晏捧着他的船爱不释手,立刻便拉着你一同拆看。见到你那套华美非凡的花簪,他啧啧称奇夸张道:“哇~簪头雕的花是我们彼此喜欢的,还是禄哥哥阔气!妹妹日后戴上,定比那画上的仙子还好看!”转而便献宝似的向你展示他的船,不厌其烦地重复讲述着雕工细节,仿佛得了什么神兵利器,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总算将连日来笼罩在你心头的阴霾驱散了些许。

窗外日光正好,映得花簪流光溢彩,也映亮了身旁少年毫无阴霾的笑容。你轻轻摩挲着簪身,心想虽不能时常团聚,但这份跨越千山的惦念,或许亦是家人存在的另一种方式。

不觉已至霜降。这日孟昭晏又拿着那只赤金蟋蟀笼翻窗进来,试图模仿斗蟋蟀的“啾啾”声做出各种夸张滑稽的表情逗你时,你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笑意。

孟昭晏见状更是来劲,正打算再接再厉,门外却传来了清晰的通报声:“大小姐到!”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轻轻推开。孟昭平走了进来,身后的水木端着红木托盘。她脸上带着几分忙碌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得以喘息的舒缓温柔。

“大老远就听见佑弟在这里耍宝,”她唇角含着一抹了然又无奈的笑意,目光先是落在你脸上,仔细端详了一下你的气色。见你似乎比前几日开朗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才转向还在摆弄金笼子的孟昭晏,“禄弟送来的新鲜玩意竟这般合你心意?”

孟昭晏见昭平进来,立刻收敛了那副搞怪模样,却又忍不住献宝似的将那金蟋蟀笼捧到昭平面前:“瑞姐姐你快看!禄哥哥送来的!说是番邦贡品,圣上恩赏的呢!厉害吧!”

水木放下托盘,上面是几碟精致的荷花酥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杏仁酪。落霞亦适时端上菊花茶。孟昭平就着孟昭晏的手仔细看了看,眼中也掠过一丝惊叹,轻轻抚过那蟋蟀笼,点头温声道:“禄弟真是有心了。如此贵重精巧之物,佑弟你可要仔细收好,莫要磕碰了。”她说着又看向你桌上那套光华璀璨的头面,笑道,“可见他虽在京城,心里是时刻惦记着我们的。”

你浅笑道:“嗯…禄哥哥送来的信上光是礼便整整写了两页。”

她将杏仁酪推近你,声音愈发柔和:“这几日忙着清算节账,冷落我们珍妹妹了。瞧你,眼睛还有些肿,定是又偷偷想父兄了。快尝尝这杏仁酪,厨房刚熬好的,最是安神滋润。”见你神色忽然落寞,轻声问:“怎么了?”

听她提及父兄先前低落的情绪再次上涌,沉声道:“想着父兄都能在外建功立业,我却只能困于闺阁,连想多学些本事傍身都不能。”

孟昭平又拿起一块荷花酥,塞到还在兴奋研究蟋蟀笼机关的孟昭晏手里:“还有祐弟你,也别光顾着玩。跑来跑去大半日,饿了吧?先生那我刚替你搪塞了去,可别再犯浑了。”她转向你眼中带着怜爱,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倘若你想学管家,母亲自是欢喜得不得了,两个姐儿都能替她分担。妹妹五年后也及笄了,合该学些。”

孟昭晏接过点心咬了一大口,嘿嘿一笑含糊道:“还是瑞姐姐最好!”他眼睛仍黏在精巧的笼子上,顺口嘟囔,“瑞姐姐她哪是想学管家呀,分明是想继续……”

“瑞姐姐,”你打断他的话,垂眸思虑片刻又迎上她的明眸,心下一横索性直接问道,“福哥哥前几日教我的招式,我练着不知成果如何?可有哪里不对?”你边说边流畅地比划了一个。

孟昭平闻言面上依旧维持着惯常的温和浅笑。然而,她端起茶盏欲饮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氤氲的热气后的内心深处掀起了怎样的惊澜。她放下茶盏,声音依旧柔和:“妹妹,你这悟性着实令人惊喜。不过短短几日,竟已摸到几分门道……”她话语微顿,“倒像是有几分‘底子’在身似的。”仅凭几遍观摩,便能将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的巧劲模仿得形似且隐约触及内核,这绝非寻常“悟性”二字可以概括。

聪慧如她,已察觉不对。你迎着她的目光不退不避,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哥哥姐姐教得用心,我自然不敢懈怠。”你略作停顿,语气像是不经意地轻声续道,“只是常听人说,万事开头难。既开了头,总盼着能有些进益,方才不负心力。或许需得另寻些‘他法’,方能‘循序渐进’呢。”

这些年的相知相伴,话里的意味孟昭平一下懂了。她脸上的温和笑意淡了下去,沉默地看着你。心底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被最亲近的妹妹隐隐“逼迫”的不适以及更深处的担忧。她一时没有回答。

气氛陡然有些凝滞。孟昭晏终于察觉不对,抬起头看看面色微沉的姐姐,又看看强装镇静的你,嘴里叼着的点心都忘了嚼,含糊道:“呃……怎么了?”

孟昭平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深深看着你。忽然转向孟昭晏,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祐弟,别玩了。点心也吃了,还是先去先生那儿露个面,免得落下口实。”

孟昭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发弄得一愣,但见气氛逐渐凝固也不敢多问。他揣起蟋蟀笼,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临走还疑惑地回头看了你们一眼。暗自腹诽:真是奇了!她俩居然闹矛盾了!妹妹想学什就让她学呗。反正她想要什么,哪次没给过?

又屏退侍女们,屋里顿时只剩下你和她。

沉默在姐妹间蔓延。

良久,你终于忍不住直接陈述你们心知肚明的原因:“不愿教我,只因我身子弱。”

“就这一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孟昭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担忧终于倾泻而出,“从小到大你体弱生了多少次病?高热不退咳疾缠绵……哪一次不是凶险?那时候祖父与父亲远在军营,祖母与母亲日夜操持偌大家业无瑕顾你,是福哥哥和我守在你床边,一夜一夜地守着,生怕一错眼你就……”她顿住,似乎不愿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眼,深吸一口气,“如今祖父祖母是闲下来了,可他们年事已高,难道你还指望他们再为你劳神费力吗?”

她的话像锤子敲在你心上,那些被病痛模糊的记忆碎片和疲惫却坚守的幼小身影交织在一起。你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看到你哭泣,孟昭平方才那点激动和埋怨瞬间被心疼取代。她上前一步轻柔地用锦帕替你拭泪,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懊悔:“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说这些重话……”

你却猛地抱住她,将脸埋在她肩头哽咽道:“姐姐,可是我长大了呀……我真的长大了。三年前我看着祖父病倒的样子,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告诉我,再柔弱的花,悉心浇灌也总会绽放的。我知道,姐姐若不是看在福哥哥的份上,或许从来就不愿意我碰这些……我不想勉强姐姐,可是……”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孟昭平紧紧抱着你,听着你的哽咽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拍着你的背,所有的坚持似乎在你的眼泪和话语中慢慢软化。

许久,你才渐渐止住抽泣。她为你擦干泪痕,窗外天色已然向晚。

“这些日子母亲忙完了,明日恢复晨昏定省,记得按时去母亲那儿请安。”她的声音恢复了温和,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什么。说完转身欲走。

你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怀中残留的温度逐渐冷却。空荡荡的屋子仿佛也渗入了寒意,让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孟昭平脚步一顿,余光将你的无措收入眼底。她忽然转身,快步走了回来。

而此时你也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站起身跑向她,再次紧紧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却又异常笃定:“姐姐,我惹你难过了。”

她任由你抱着,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似乎有埋怨,但更多的是一种笃定:“你怎么舍得惹我难过。”她缓缓抬手回抱住你,像是某种无言的承诺。

直到暮色渐浓,你们才分开。

第二日当晚昏省后,你故意放慢脚步,见孟昭平跟了出来。她握住你的手自然地贴近你耳语:“亥时三刻,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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