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别说了,不用解释!没有你的饭我不会饿死,没有你的摄像头我照样可以很安全,你这样做,只能加剧我的恐慌,给我增添心理负担。本来没什么的,一切都没有你想象这么糟糕!”宁卿卿已经将分贝降到最低,言语中偶尔有停顿,有紊乱的呼吸。正是这些她认为极不可能打击到男人尊严的细微动作,恰恰起了作用。
许宥怔住了。
自从她被她自以为的“朋友”袭击以后,他才意识到她压根不能保护好自己。或许她绝无可能承认,她对人丝毫没有防备,对人性没有超出两性界限的思考。
关怀她,或者替她解决任何麻烦,他都在所不辞。
但她不是别人,她是宁卿卿啊!即使她千疮百孔,你也只能看见她脸上的笑容。
但同时你看不到她眼里的光芒。
说起来,这把钥匙他没打算用。当时在家属院小区外是她主动拿出多余的钥匙,说等哪天她丢了钥匙、喝醉了酒或再次被人打晕,仍然有一把备用钥匙可以回家。
他感觉自己被当成一只备胎。呵~真说不好,女性的有些思维男性始终无法理解。不过,在没有确定关系以前,他认为自己确实应该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毕竟距离产生美感。
但,今天确实情有可原。
“对不起——你冷静一点。你如果不想见我,我马上离开…”许宥从身上摘下属于她的粉色挂脖式围裙,取来放置在餐桌上的手机,开始换鞋。
“许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冷不丁冒出来。假如你确实没地方可去,或者闲得蛋疼,你完全可以提前告知一声。你有手机吧!手机不会用吗?聊天软件不会用吗?看来你所在的部队只教会你如何做一个徒手制服歹徒的军人,却没告诉你该如何尊重女性!”
她处在浑浑噩噩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
她显然忘了,当她高高兴兴把钥匙交到他手中以后,再三嘱咐他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当她写了一封信,她毫无顾忌的主动塞进他的上衣口袋然后附在他耳边说一定要把信带到,否则就绝交。
是她的这些行为让他坚定地相信,她并不抗拒和他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许宥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认为自己不是猥琐的跟踪狂,也不是喜欢潜入单身女性住宅的变态,他只不过在尽力做一个人男人该做的事情。
消灭或阻止一切潜在危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她带来安全感。
他只想逃离。
……
这时候,客厅的灯忽然亮了。
在许宥巨大的身体背后,宁向远,文韵,甚至宁阳,他们站在几个不同的地方,满脸惊愕。宁向远手拿报纸,站在沙发前。宁阳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大概是摆弄她从旧货市场搬回家的老式唱片机。文韵戴着围裙,看样子他们正在准备晚餐。
如果氛围能用温度来形容,此刻一定从舒适的二十七八迅速降至零下四五十,他们的热情应该都消失了,期待也变成了失望+沮丧。
宁卿卿一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想钻地缝的人无疑变成了她。
直到她看见茶几上突兀的双层蛋糕。完了。
不对。生日早在八百年前就过了,谁的生日?她试图回想父母的生辰八字,好像有点儿难……
僵局。
“装摄像头是我的主意。宁卿卿,我早知道你这么自以为是,就不该把这么好的男人往你身边送。”
这句话是宁向远说的。他终于意识到将一个他认为优秀的男人硬塞给一个女儿,所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这种伤害无疑是双向的。他也感觉失望透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许宥的处境如此尴尬。
这一切都是他的专横所致。
“宁卿卿,让小宁过来是我和你爸的主意,你赶紧跟人家道个歉。”文韵补充道。她虽然也对宁卿卿的一席话心怀不满,可她到底是这个家的润滑油,只能尽力缓和家庭关系。
“道歉有什么用?”宁向远怒吼道。他的反应比许宥更加干脆。“她想一个人待着,咱们就满足她,拿上东西,走人!”
“可孩子今天生日,总要给他吹完蜡烛吧!”文韵试图劝阻。
“要过生日咱回去自己过。生她养她还想为她包办婚姻,这日子苦不苦?还有什么闲心坐在这儿看她那张厌世脸。”
文韵无话可说。
宁卿卿同样无话可说。现在轮到她为自己辩白,他们的迟钝给了她片刻的机会,可她没有把握住。她说不出他们想听的解释,说不出任何话来。
“让开!”宁向远走过客厅,越过许宥,率先夺门而出,紧接着是文韵。
“爸…你听我解释,爸…”
“你就活该单身一辈子!”宁向远出门前又不顾妻子的阻拦补充道。
“小师妹,你凉透了!”宁阳同样气鼓鼓的离开,也捎带手顺走了许宥。
宁卿卿踉跄着从墙角挪过来,站在刚才的位置上。出租屋里又恢复到它空旷、安静的时候。这儿此时不再能称之为家了。
我的家人们为了一个外人抛弃了我吗?宁卿卿这样想,丝毫没有悔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