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成绩的时候，是杨念宁陪着，后来填志愿，她也看着立宵，她一心希望立宵报南边，报C大，那是她大哥考的学校，一所南方比较好的学校，离杨念宁的家也近，杨念宁最近也许是受到了折磨，立云和一直不在家，没人护着她，那些人的话那么难听，杨念宁一开始还能回两句嘴，到后边就直接不出门了，可还是有人上门来，短短一个月，她就长了许多白头发。

立宵如她所愿报了C大，后边的几个也都是附近的大学。杨念宁高兴得手舞足蹈，她跟她哥哥打电话，立宵的舅舅也高兴，说要给立宵置办一间房子，以后过来了不用跟他们挤在一起，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杨念宁难得高兴，跟个小女孩似的央求他哥哥把他们父亲的房子收拾收拾，她打算等立宵开学的时候，回去一趟，毕竟是小妹，宠得厉害，立宵的舅舅也高兴极了，连声说好，一晚上，两个舅舅和两个姨接连打来电话道喜，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可他们再怎么亲近也都是对杨念宁，无论是立宵之于他们还是他们之于立宵，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陌生人。

立宵没有感到任何高兴。

他像是活在幻梦里，一时分不清真真假假。

后来立晚的成绩也出来了，非常稳的考上了县一高。

李梓舒说他胳膊拗不过大腿，他爸妈给他报了F大，他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像接受了他母亲让他转学那样爽快，他打算违背他父母一直读到博士的意愿，他要读书期间想办法创业，在没有自己谋生的能力之前，就不再回来了。

王阳朔在家陪他的妈妈旅行，王阳朔的妈妈很佛系，对王阳朔没什么前途上的期待，王阳朔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天下第一好。

任通大学期末考试之后直接去打暑假工了，暑假没有回来的打算。

李梓舒还没有开学的时候就独自去了学校附近的厂里，打算攒点儿属于自己的钱。他谁都没说，父母都不知道，自己偷偷走的，到了地方给他们四个人的群里发消息，王阳朔只骂爹。

立宵这几天都待在家里，杨念宁不是太好，立云和因为生意上的事早出晚归，已经很久没有睡个踏实觉了。杨念宁常常抓着立宵的胳膊念叨，你长大了，你得给你爸分担一点儿，这么多年了，他快熬不住了。

有时候说着说着她又会说起来自己小时候，那时候一家人都在，她在海边玩沙子，在夜里一个人偷偷出来赶海，第二天全家人到处找她，就差报警了，可饶是这样，也没人舍得动她一指头诸如此类，像是失了魂。

立宵陪着她，听她说，陪着她买菜做饭，跟她聊天散步，杨念宁才算好了些。

今天夜里快一点的时候杨念宁等不到立云和，就先睡了，没一会儿立云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但那边儿不是他的声音，“喂，嫂子，谁来接一下云和呀，他喝多了。”

杨念宁立马坐起来去找立宵，立宵接过电话，问他是在哪里，那边儿听到立宵的声音似乎玩味地笑了一下，接着就告诉了他在哪里。

立宵骑着摩托出去了。

他们是在镇上一个酒店，立云和烂泥似的瘫在桌子上，手里还抓着酒杯，旁边几个人立宵有些认识，是上边村里的，跟他爸有过生意上的来往，借钱什么的，还有一些没见过，似乎是立云和的拜把子。

立宵进屋就闻到一股子酒臭味，立云和看见立宵就笑起来，“这是我儿子，考上大学了，牛不牛逼！”

旁边一个男的看着立宵笑起来，“哟，云和，这是你儿子呀，小时候见过两面，这么大了，长的可真好，真俊，随你年轻时候！”

旁边一个人瞥着立宵懒洋洋接话，“你说他要是但凡正常点，这得多招小姑娘稀罕呀。”

“你说你生这么个儿子还不如生个闺女呢，生个闺女还能给你生个外孙呢，哈哈哈——”

“小朋友，你是喜欢男人的哪里呀。”一个立云和右边的男的醉醺醺地下流地指着自己的□□，“不会是这东西吧，这东西你自己没有啊，哈哈哈。”

男人喝醉的时候似乎就是另一种生物，满嘴喷粪，立宵懒得多说什么，扶着立云和的胳膊要站起来，旁边一个男的拽着他的胳膊，“哎，急什么，你爸还没跟我们喝过瘾呢。”

立宵甩开他的手，立云和也从他的手臂重新滑倒在桌子旁边，坐到了椅子上，闭着眼睛嘟囔：“儿子——”

“考上大学有什么用啊，不还是有病，早晚退学！”那个男的又说。

“小孩儿，叔叔看照片你是跟迟家的小子亲嘴呢，怎么，男人的嘴比女人的好亲啊？软不软，香不香？哈哈哈哈——”

立宵低头把立云和扶起来，立云和太重，他不得不两只手吃力地抱着他的腰，慢慢往外走。

旁边那个男的突然站起来，有些下流地把手放到立宵腰上，下流的摸了一把，立宵感觉胃里一股东西涌上来他差点吐出来，那个男的凑过来低声道，“迟家那小子的玩意儿哪儿有叔叔的大，叔叔陪你玩玩怎么样，保准让你爽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说着手就要往下探，立宵被立云和压得使不上劲儿，只能曲着膝盖侧身躲开，立云和带着他直接跪在地上，瓷砖太硬，立宵腿麻得厉害，他一把推开立云和，站起来一脚踹到那人□□里，那个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蜷着身子直不起来，“你他妈的——”

屋里有一瞬间静了下来，除了地上立云和的喘息什么声音都没了，立宵一眼扫过去，哪些人是真醉了，哪些人是装醉羞辱人，哪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瞬间看得明明白白。

“立家小子，你爸是来找我们借钱，他妈的你看他借不到钱，他的厂子倒不倒闭！”

立宵冷眼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脚踢轻了，就应该让他断子绝孙才好。

那个人扶着桌子站起来，往立宵这边走过来，他一只手按着立宵的肩膀，像一条蚯蚓般粘腻，嘴里散着酒臭味，“你看清楚，这会儿谁是爷谁是孙子，等你爸的厂倒闭了，你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狂。”

立宵听着听着笑了一声，垂头看着他，眼里露出狼一般绿色的荧光，“你想玩我？”

“怎么，你不就喜欢那玩意儿。”那男的带着下流的笑意，抬了抬胯暗示，“正好，你长得这么带感，我对你也感兴趣，你陪我玩玩，我玩尽兴了，就把钱借给你们。”

立云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上来，一脚把那个人踹出去，自己也倒在地上，他骂骂咧咧，“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就你也敢消遣老子！”

立宵忽略立云和的骂声，墩身看着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笑着开口，“我认识你，你过年来过我家对吧。”

那个人醉醺醺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立宵看到了，他声音更低了，“你玩牌的时候欠了多少来着？”

那个人闻言愣了一下，转而笑起来，“这种东西，我不还能怎么样，我借你爸的钱又输给他，我不还，你能拿我怎么办？”那个人迎着立宵的脸，一脸无赖样儿，“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还你一点儿，怎么样。”

“想要我求你？”立宵笑起来，笑出了声，轻啧了一声，真的露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你说你不还怎么样，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担保人是谁了？”立宵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却还是一副褪不去的下流样子，“我闲着没事翻了翻账单，算了算，你说我要是起诉你，你家的房子抵押出去，够不够赔？”

立宵的声音又轻又缓，夺命一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钱是哪儿来的，你那些担保人要是知道你欠了这么多，他们还敢不敢给你担保，我记得你手底下那个什么生意？”立宵想了一会儿，笑道：“哦，对，沙场的生意，还没结，对吧，你那些沙场的工人知不知道你现在连他们的工资都凑不齐，嗯？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你这生意还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