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老板忽然喊道，“跟我去会议室一趟。”

林鱼有些迷茫地起身，下意识拔了电源抱上笔记本电脑。

“不用带电脑。”

“诶？”

“你人过来就好了。”

会议室中，林鱼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老板对面，桌子下的手不断摩挲着衣摆。

老板微笑道：“林鱼啊，你最近工作压力是不是有点大啊？”

“啊……”这，这要怎么回答？虽然老板的语气很和蔼，但问下属这种问题是很敏感的好吧！

斟酌片刻，林鱼开口道：“前段时间项目比较多又比较急，是有点大，不过最近这周我好多了！”

老板依旧面带微笑注视着林鱼：“真的好多了吗？不要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下你的真实情况。如果你真的最近压力太大了，我可以给你放几天年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年假啊……林鱼沉默。她本来就没剩几天年假可以用，原本还打算用在下回五一假期，时间长一点她好回趟家。

“没事的老板，”林鱼挤出僵硬的笑脸，“我真的挺好的。”

对面忽然叹了口气。

“有同事反馈，你最近经常在工位上自言自语。”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林鱼把头埋低，在脑海中疯狂地头脑风暴。

该怎么解释？该说些什么？应该承认么？还是否认呢？

“你最近的工作确实完成得很出色，”对面先开口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对自己的要求过高了，导致精神压力太大了。其实这次给你放假，也是想让你去医院看一看，别把自己逼太紧。”

林鱼忽然想到，老板好像也是在2020年入职的，王春明在2020年离职，加上苟青看出来老板的工位与王春明有因果线……他们应当是有交集的。

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口问知情人的机会。

“我看见鬼了。”林鱼忽然开口。

老板一愣。

“它说它叫王春明，曾经也是在这个部门工作。”林鱼凝视着老板，“我们部门真的有过一位叫王春明的职员吗？还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压力大造成的幻觉？”

“……鬼？”老板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他……”

“它每天都在这个办公间里游荡，它说它忘记了自己的死因，只记得自己是死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林鱼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盯着老板，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神色变化。

老板嘴唇微张，唇瓣微抖，眸孔颤动，似在处理这庞大的信息量。

过了会儿，她缓缓开口道：“……以前，我们部门却是有一位前辈叫王春明。”她渐渐定下神来，目光却仍有些呆滞，“当时我还是这里的实习生，我的带教leader叫陈亮，他和王前辈是同期进公司的，他们的关系很好，中午经常一起吃饭。只是忽然有一天，王前辈突然消沉了下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那之后他和我的leader再也没有一起吃过午饭。没过多久，王前辈就提出了离职。他last day那天是个周五，我们下班后还一起去聚餐了，他离职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可他怎么会是死在办公室里的呢……”

“不对，”老板回过神来，忽然看向林鱼：“你从哪知道的王春明这个名字，你该不会是编故事来唬我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刹那间，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久远的回忆片段：濒死的窒息感将她淹没，眼前的世界一半水一半天，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尾蓝色硕大的鱼尾从海面上掠过，发出粼粼亮光，而海面下是一张触人心弦的朦胧面庞。

她止语了。

“可是它真的就在办公室里，我不是喜欢自言自语，而是在和它对话。”林鱼愁眉苦脸接话道，“您说我最近工作做得很出色……其实都是它在指导我。”

老板回过神来，她看向林鱼，眼神在林鱼左右徘徊打量审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你压力太大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业务，月月都在迭代，年年都有大变动，很多分析逻辑早就不是四年前那样了。如果是当年的王前辈指导你，是不可能让你做出这么契合当下主流的方案的。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你一定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才会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轰！”地一声，有一道惊雷在林鱼脑海中闪过。

对啊，王春明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最新的业务方向？为什么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指导她？

它不是一只死了很多年浑浑噩噩度日连自己死因和执念都忘记了的鬼吗？

它会不会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

“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林鱼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