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是被雷声吵醒的。醒来时,脸上的泪还未干透,凉凉的。她又梦到哥哥了。
也是这样的雨夜,她知道了哥哥没了的噩耗,见到了那份哥哥亲笔书写的遗书。
那时才十三岁的她,恨不得随他而去。或许,在九泉之下,他们一家还能相聚,总好过她孑然一身,苟且偷生。
但是哥哥的临终绝笔中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活下去,查出真相,让江家沉冤昭雪。
所幸,她撑过了那段窒息又绝望的时光。现在的她,离查清真相不远了。若是爹娘还在世,一定会笑着夸“我们眠眠自然是最棒的”。哥哥如果还在,应该也会感到骄傲吧。
窗外的雷鸣似乎吓到了鸣蝉,往日的蝉鸣声也听不到了。雨打着院里的芭蕉叶,雨声惹得江云眠格外惆怅。幼年时全家人一起赏雨的岁月终究是回不去了。思念的人却再也没能一起煮茶听雨,共话家常。
兄长离世已有三年。这三年来,她从曾经的天真善良,到如今的麻木冷血,也不知九泉之下家人会不会感到陌生。
江云眠醒了,就睡不着了。点了灯,读起了书。
雨渐渐小了,蛙声与蝉鸣又响起了,天亮了。
江云眠收拾一番,便赶到了涣羽楼。她现在是涣羽楼的暗卫。
涣羽楼,是个替人做事的组织。上至买凶杀人,下至探听情报,只要出得起代价,涣羽楼都能替人办到。
涣羽楼内有风、花、雪、月四阁,每阁都有一位阁主,负责统领一阁事物。
江云眠在风阁,风阁负责情报搜集。江云眠每个任务要做的多是跟踪目标人物,假扮特定人物套取信息之类的事。
据江云眠所知,花阁负责刺杀和保护,雪阁负责搜集奇珍异宝,包括名贵药材、毒药、解药,也包括美玉之类。至于神秘的月阁,江云眠不太清楚,月阁的消息从不对外公布,甚至听说涣羽的阁主会议上,月阁阁主也从未现身过。
江云眠好像见过这位月阁阁主,不过那时她戴着面具。说起来,她同这位月阁阁主也颇有缘分。
阿兄过世后,她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她在一位小姐家做苦差事求个温饱。
一日,她在庭院洒扫,正好遇上心情不好的小姐。不知为何,小姐忽然注意到她:“你怎么这幅穷酸相,真是脏了本小姐的眼。”
可明明府中下人穿的衣裳都是一样的。她没钱做过多的打扮,只穿了简单的洗的发白的粗布。
就因为小姐这句话,江云眠被“小惩大诫”。
可这还都还没结束。知道她被小姐讨厌,府上惯会见风使舵的丫鬟更是仗势欺人,处处针对她。
有时是被泼了水的被褥,有时是馊了的饭,有时是鞋里的银针。每日的挖苦与嘲讽,更是从未间断。
同样是苦命人,好像学着小姐的样儿欺负她,她们就高贵了似的。
江云眠没有功夫去管她们,她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找到真相。
没看到江云眠求饶,她们更是变本加厉。被剪破的衣裳,被遗忘的饭菜,甚至被栽赃陷害。她们最后合起伙来,把江云眠赶出了府。
现在,江云眠是真的流落街头了。
在她走投无路时,一位带着面具的女子为她照亮了一条路。
“你想不想学武功?”
彼时,江云眠已经走投无路,旁人好心地来一根稻草,她即便是遍体鳞伤也要抓住。况且学了功夫就能保护好自己,何乐而不为?
“我可以为你指一条路。”
江云眠用力点头,那女子与她四目相对——“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若你能通过涣羽楼的考验,从此你便要为涣羽楼做事,死伤不论。”
“当然,在涣羽楼,你做任务自然会有报酬,吃穿不愁。”
江云眠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衣服上密密麻麻打着补丁。两天没有吃饭了,肚子也火辣辣的,分不清是饿了还是火烧般的疼。
“我愿意,多谢姑娘指路。”
于是那位姑娘就把自己带到了涣羽楼。涣羽楼的训练是由花阁负责。刚开始的训练很苦,每日只能睡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便一直用来训练。
他们那一批加入训练的有五十人,最后能真正留下的只有一个。
江云眠知道自己必须留下。为此,她每日多练一个时辰。旁人在休息时她在琢磨剑术,甚至在梦里,她都在想招式。
她的基础并不好。起初练习时,她日日腰酸背痛,时常皮开肉绽。
若是阿爹阿娘知道他们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吃的这些苦,会很心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