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片静谧——
因着本就没打算隐瞒行踪,反倒要让旁人知道这是沈家的,所以马车有着沈家该有的气派,空间容纳两个成年男子那是绰绰有余。
二人中间摆了张小桌,桌上点着的煤油灯随马车晃动明明灭灭。
王时景的脸也跟着时隐时现。
二人都沉默着,时间仿佛随江浔方才话语的落下而静止。
王时景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正,江浔则一改往日正经,斜靠在车壁上,手里把玩着先前王时景送他的草编小兔。
其实他本就没落几滴泪,只是陡然见到了本以为再也不见的人,情绪一下子没绷住,这才让向来流血不流泪的王小将军落了泪。
被心上人调侃,纵使脸皮再厚王公子也久违地感到无所适从。
但他身边坐着的江浔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从容。
故意摆出一副姿态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实际上手里兔子的草梗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王小将军那滴泪,真真儿的落在了江掌柜的心尖尖上。
空气里带着尴尬,但两位当事人一位忙着扣坐垫,一位忙着揪“兔子”毛,谁都没有察觉。
*
虽说没隐藏行踪,但到底是在赶路,毕竟当今的京中局势,是一天一个样。
所以这次抵达上京,只用了七天。
一路上大家依旧,谁都没提隐藏身份和那天夜里王时景的那滴泪。
这次过城门时和以往不同,官兵仔细检查了货物,但到底忌惮着沈家,没敢帘子查车内,最后放了行。
看样子平亲王和皇帝还没撕破脸皮,但势力已经开始渗透了。
进了京后江浔把王时景安顿在探香楼后院,毕竟现在时局动荡,保不准王,江两家正被盯着呢。
江浔被探香楼的掌柜钱叔带着去脸熟了人,沈老爷子才最后出面。
江浔没有想到,探香楼不仅仅是茶楼那么简单。
这块地上是茶楼,地下,是一个小型的试炼场。
这里训练了精兵百余人,不输宫内禁军。
他们明面上在探香楼当杂役,背地里受训。
沈家当然没这胆子在天子脚下养这些兵,这些精兵背后主人,自然是当今圣上。
原来,如今境地,在皇上当初登基时就有早有所料。
毕竟当初九子夺嫡,个个心怀鬼胎,即使没有取得最后胜利,那也不代表是个简单人物。
怎甘就此服输?
平亲王会谋反,圣上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感叹他如此会忍,忍到皇上以为他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换做平常人骤然接受这么多信息,早就乱了神了。
可江浔是什么人?江尚书次子,探香楼少家主,从小就当继承人被培养。
他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开始接手探香楼的大小事物。
这边江浔忙着,那边王时景自然也不会闲着,就在回京的第七日,他被圣上秘密招进宫。
这日天气晴朗,风和景明,可王时景却是有不好的预感,临走前还专门到前堂去和江浔道了个别。
连带着江浔也开始心神不宁,但现下也只能对自己说“多虑了”。
王时景到御书房时正碰上散朝,路上还遇到了江浔的哥哥——监察御史江川。
碰到他时王时景的第一想法是:呦,大舅哥!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他和人家弟弟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一小插曲让王时景安心了呃…也没多少,但起码没有再怦怦乱跳了。
*御书房中
皇帝坐在桌案后,几位朝中重臣站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通道,王老将军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
御书房里没多少人,留下的全是重臣。
王时景踏入房间,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过来。
他稳了稳心神,大踏步走向前,单膝跪地向皇上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