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為楊鳴先生您當初在庇爾波因特時向我施予的慷慨再次致謝,感謝您,先生。”王爾德又一次翻起了“舊賬”,
若非成為了一位憶者,這段記憶應當早被楊鳴遺忘了,
對楊鳴而言,不過是分給了他一個冷掉的麵包,沒能想到能被他銘記至今,
只是一個尋常工作日的夜,當時的楊鳴還是博識學會內燭墨學派的一名學者,剛解決完堆積如山的文稿,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拿着本應是晚餐的長麵包,他正因為那放得太久而發硬的麵包而苦惱着時,便看到坐在路邊抱着垃圾桶嘔吐的王爾德,
“你還好嗎?”
“我,無礙。”無論是王爾德抱着垃圾桶吐的行為,或是他開口時濃烈的酒氣,無不彰顯了他是剛從隔壁酒館尋樂離開的,
王爾德不想被人看到如此的丑態,但何奈自己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只能是被楊鳴搀扶着坐到一旁的長椅上,
“你不嫌棄的話,要吃點嗎,吐完吃點東西會好受一點。”楊鳴問到,
本是再不願接受他人施捨的王爾德終是拗不過自己吐得一乾二淨的肚子,他接過了那發硬的麵包,
“我去給你買瓶水吧。”
眼見楊鳴跑到遠處的販賣機,扯咬着麵包的王爾德終於不用再強忍要落下的淚水,他低着頭,一口一口地把沾有淚的麵包吞下了肚,
完成選購的楊鳴決定給那位吃得下硬麵包的先生一點獨處的空間,他特地繞了一圈才回到長椅旁,
“蘇樂達和水,我不知道你喜歡哪種,所以都買了。”楊鳴把手上的兩瓶飲料都遞給了王爾德,
“謝謝你,先生,”王爾德接過了楊鳴手上的水,他站起身道:“我該回去了,尚未請教先生的名字。”
“燭墨學派,楊鳴,請多指教。”
“前卡美洛宮廷騎士長,王爾德,向您致意”
偶遇的兩人,在路燈下的昏光下相互致意,
王爾德終究沒有向楊鳴解釋,他是被卡美洛的流亡者們騙了酒館,如弄臣般地供貴客們取樂,
昔日的自尊讓他無法開口,直至他成為怜人,登上貢多拉離開庇爾波因特,他都沒能再見到那日向他伸出援手的人,或許,他只是害怕回憶起那狼狽的夜。
“後來,我只有從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你蒙受阿哈的賜福,成為了怜人,離開了庇爾波因特,沒想到還能在這遇見。”時間回到現在,楊鳴攪拌着手中的咖啡,看向王爾德說道,
“正如您所言,歡愉的神明有一瞬注視到了我,或許,是因為我為祂帶來了一絲的愉悅。”王爾德接過店員端來的紅茶後,繼續道:“先生,您又是因何而投身於憶庭,選擇以模因的形式存在。”
楊鳴看向面前的馮偉,馮偉也注意到了楊鳴的目光,他停止了同愚者的嘻鬧,收回手,回望着楊鳴,
“當然,是為了活着,和記憶中的人再見一面。”
同那晚王爾德的隱瞞相仿,楊鳴只道出了部分的真相,而關於自己成為憶者,只是為了找回眼前少年的記憶這件事,只有他一人知道便足夠了。
王爾德又同楊鳴說了許多,他乘坐貢多拉為多個行將毀滅的世界帶去哀歌的故事,卻獨獨沒有提起他的故鄉——卡美洛,
要是從前,楊鳴想必會非常仔細地聽他的講述,但如今,他時不時因為同愚者嘻鬧的馮偉而分神。
屬於下午茶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天空上的日光逐漸退去,
王爾德去結賬時才被告知:“實驗期間,試驗人員在巴比倫尼亞的一切消費均由公司買單。”眾人便徑直走出了咖啡廳,
“回見,先生。”
“回見。”楊鳴回王爾德,
“我們或將舉戈相向,但,記憶的行者,要記住我哦。”愚者也脫下帽向兩人道別,
不等楊鳴和馮偉的回應,王爾德便領着他轉身離開了。
距離實驗結束,還有162個標準時。
“回去吧,阿偉。”
“去哪?”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