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不欲搭理他,抬手就要把玉收回怀里,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攥住。
秃子看着他,贪婪而放肆:“小蛇,虽说城中禁止妖族内斗,但眼下身在结界外,你猜你若求饶,又有谁能听到?”
莫雨偏头嗤道:“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求饶?”
“你纵然仗着自己几分好颜色,便能从女妖们那里讨到好处。”秃子舔舔唇角,笑道,“但在猎食天性上,可不是人人都愿做君子。”
莫雨竟然还点点头,认可道:“确实如此。”
秃子:“那么,我吃了你,也很合理吧?”
说话间,他的中庭渐渐突出,唇鼻相连,长出绒绒毛发,抓在莫雨腕上的手细长尖锐,指节弯曲内扣,几乎变成尖锐的鹰爪模样。
莫雨看他,丝毫不见动容。莫说是他,连肩头的红尾水鸲也没挪动半分,当真是眼神都不愿分过来。
半化原形的鸟妖更加兴奋:“好,好反应。希望一会被我剜出内丹时,你这张漂亮面孔依旧是这样冷冷淡淡的神情……”
它发出声嘶哑鸟鸣便要冲莫雨喉咙扎去,忽自背后挥来一根硬长东西,重重敲在它后脑勺上。秃鹫被砸得眼冒金星,只听个少年声音满是压抑多时的愤怒:“我罩的妖你也敢动手动脚,找死!”
穆玄英被迫憋了许久,一朝从玉中脱身,直想松泛筋骨,抄着剑当烧火棍使,一下一下用力敲着秃鹫:“你要吃谁?说话!看着我再说一遍!”
秃鹫满地打滚,本就不多的鸟毛一通乱飞,登时哭爹喊娘请罪告饶,连带着原本蓄势待发的众多影蛇也呆在了原地,有已经冒出头的几只,见状又悄无声息地缩回了莫雨身后。
红尾水鸲也悄悄往莫雨颈窝躲了躲,小声道:“他以后不会家暴你吧?”
莫雨伸手把它的鸟嘴捏上:“他不舍得打我,但我一定舍得揍你。”
穆玄英揍了秃鹫快有小一炷香的功夫,这才通体舒畅心平气和地收了手。饶是如此,那秃鹫竟还留着一口气儿,只是浑身的毛已掉了个七七八八,浑似个被扒毛待烤的鸡。
莫雨上前几步道:“解气了?”
穆玄英将剑重新背好:“神清气爽。”
秃鹫瑟瑟发抖道:“爷,既消气了,就把我放了吧,我回去后保证不会告状……啊不,我再也不回去了,就让我滚回老家休养休养吧……”
“老实点!”穆玄英又踹了它一脚,对莫雨道,“这里的妖差不多都是立过军令状的,看它今日这般德性,也不知多少人命丧在它手中。况且纵虎归山,是绝对的隐患。咱们须得想个妥当法子处理他才是。”
莫雨看着半死不活的秃鹫,蓦地扬起唇角,蹲下了身。
落在秃鹫眼中,这笑容却充满恶劣与兴趣,是绝对的不怀好意。
秃鹫道:“你……你想干嘛?”
无数影蛇蜿蜒而来,牢牢束缚住它挣扎扭动的躯体。莫雨探指在它身上摸索游走,忽探到了想要的东西,笑道:“找到了。”
秃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等等,你不会想……啊!!!”
一道血痕溅在莫雨眼下,又被他轻飘飘拭去,他两指在血肉中翻找片刻,最后夹出一颗鸡子大小、隐隐泛光的妖丹。
“也不过两百年的道行。”莫雨颇有些嫌弃地找了个瓷瓶,将妖丹装了进去,这才对已经彻底褪为原形、失去交流能力的秃鹫笑道,“在猎食天性上,确实不是人人都愿做君子。至少,我不是。”
他站起身,对穆玄英道:“没了妖丹,就失了道行,却不会就此死去。”他弯唇,便就如少年时一般,想到了什么极顽劣的鬼点子,撺掇着众孩童一窝蜂去干,“我有个好去处,必得给它安排上才是。”
日落交班时,莫雨姗姗来迟,肩上扛着个山一般强壮的汉子,迎着众妖情绪各异的复杂眼神交予主事检查。
“好,做得好。”主事的检查了下那已人事不省的人类汉子,重重拍拍莫雨的肩膀,高兴赞道,“今儿捉到的,肉质紧实,一定甚有嚼头,是大人们会喜欢的。分量也足,至少够吃个几顿。快快快给厨房送去,记得大腿要用炒的,皮和肥肉用煎的,其他要用炖的!”
吩咐完跑腿,主事又对莫雨道:“小子做得好,晚上想吃什么,尽可以去管厨子要!”
末了,他看看莫雨空荡荡的身侧,又道:“你那搭档呢?”
莫雨摊摊手:“也许跑了,也许死了,谁知道呢。”
主事虽有些狐疑,但负责游猎的妖怪折损在外也是常事,更何况每人所挂腰牌都有追踪之能,也不怕对方全然脱离掌控,便先让其他人回去歇息了。
莫雨没急着走,只是望向了依旧是两手空空的黄鼠狼。
对方也望着自己,目光中有些羡慕,更多却是种茫然无措。
没多久,一行凶神恶煞的地牢看守将它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