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

齐老带着小童现身天凤楼，立刻就被人认了出来。

在天凤楼见到齐老皇室众人都很惊讶，齐老不是已经退隐多年，云游四海了么！皇帝明显也有些诧异，在诧异之后连忙派下人来相请天凤楼朱阁。

今日前来的士子大多为了一展宏图，皇室所在的朱阁便是他们关注的重点，自然也注意到了朱阁这边的动静，他们年轻不识得齐老却不妨碍更年长一些的人见过齐老真颜，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天凤楼都躁动起来。

这可是齐老，曾与边老齐名之人，听说已经归隐多年云游四海，想见他比想见边老更难十倍有余，如今突然现身天凤楼让他们如何能够镇定。

若是他们今日在这天凤楼出了风头，得了齐老青眼……！

这真是天上砸下来的馅饼，他们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朱阁之上皆是皇室中人，有几位凑热闹的后妃正在相互说笑，几位皇子位列其中，但只黎王带着黎王妃，其他皇子身边皆是空落没有美人近身，大约是去了朱阁之下与贵女贵妇们说话了，皇帝的亲兄弟也有几位在列，此时正与身边人说话。

皇帝乃先皇嫡出长子，继承大统明正言顺，自然没有以鲜血铺路的历史，是以手足和睦兄友弟恭，朱阁气氛尚可。

“拜见圣上！”齐老上了朱阁便一跪拜。

皇帝走下高位亲自扶他起身，威严的脸上少见的多了几分欣喜，“朕竟不知齐老何时回京！”

齐老虽然不是帝师却曾辅佐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在皇帝的少年时期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一向礼遇有加视为帝师。只是齐老比边老更加淡薄名利，即便当年皇帝一力相劝却也没有能够留住他，只得许他逍遥位云游天下，却不想今日如此惊喜，边老仙逝半年齐老竟突然回京。

“老朽回京小住一段日子，看看不成器的后辈，未敢惊扰圣上！”

“齐老愿意回来看看这些后辈，是他们的福气。”皇帝哈哈一笑，看着下面那些青葱士子心情都好了，“来人，赐坐！”

齐老虽隐居多年，但一身威仪仍在，身姿挺拔坐在那里裹挟着凌厉，让众多皇室中人身上的气势不自觉的退让开来，更让人感觉到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的可怕。

皇帝见到齐老之后明显心情大好，还邀齐老进宫小住两日，却被齐老直接拒绝。

见他不愿意踏足皇宫，皇帝也不勉强，只笑着让内侍递了一龙形玉佩过去，“皇家园林又圈进几处不错的风景，齐老若有兴致就去瞧一瞧。”

齐老没有推辞，让小童收下玉佩，“多谢圣上！”

“父皇只顾着与齐老先生闲话，儿臣倒十分好奇是怎样一个后辈，能够让齐老另眼相待？”黎王幼时曾见过齐老几次，相熟自然就能够开口搭上两句话，因了解齐老脾气直来直去，直接就开口问。

齐老与边老不同，边老一向包容宽和，为国为民做出的退让不少，但齐老却是一位坚定本心不轻易退让之人，当年连父皇都没能够将他留下，如今却愿意为这后辈回一趟京城，可见这位是得了他青眼。

若是为别人也便罢了，他也不会多理会，可想到边老与齐老之间的交情，他总是不安，若他回来为千灯楼撑腰可就不太妙。

黎王妃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自己不自然的脸色，水盈盈的眸子闪过阴暗。秦颜月那个女人是她轻视了，若早些发现她与千灯楼的联系她一定会毁了她，让千灯楼无法与花家抗衡，更不能阻碍殿下，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不过如今的局面也不算最糟糕，好歹秦颜月是在离开益王府之后方才显露身份，否则以她益王妃的身份，千灯楼就要被靳王捏在手中了。

想起他前来京城的目的，齐老就是一阵心塞，脸上却没有现出来，只道一句，“不成器的小子罢了。”

黎王放心了，只要不是秦颜月就好，“能得齐老看中，定是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

齐老并不打算多提景朽，对黎王夸赞的话也只是平静以对，这在旁人眼中便又是要求严格，不好相处的表现。

黎王旁敲侧击问的是什么这朱阁上的人都听得明白，靳王仍旧是满脸笑意，益王却觉得烦闷。千灯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便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对于这个在益王府时乖巧懂事，脱身离开益王府之后变得凌厉的女子他只觉得陌生，他与她两年夫妻他竟从不曾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秦颜月到天凤楼的时候，景朽已经在门口侯着了。

“小师叔”见秦颜月到来，景朽躬身行了一礼，“齐老先生已经到了，师伯与纪倾师兄也在西阁楼坐着。”

秦颜月点点头，“千灯楼众学究可到了？”

“已然到了，这会儿正在与士子们说话。”既然是文人盛会，千灯楼里那些学究也不会自持身份不来。

何况，这雪饮之日虽然是文人墨客交流文章的盛事，但国学府、千灯楼、寒门士子、门阀子弟却仍旧会在暗地里比较，学究们一身傲骨，不愿自己教导的士子被人看轻，也会过来给自己的后辈撑腰。

“都说文人清流，他们名利心思怎这样重？”秦颜月微皱了皱眉头。

那个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就不喜欢这样的攀比心思，如今她看见他们名利心思这样重心里也不舒服。无欲无念宽大胸襟方能为国为民，虽然她并不赞同那老头子的愚忠，但对他的美好祈愿却很认同。虽然他的愿望看似脚踏实地，实则缥缈云端难以实现，但他的方向是对的。

“人都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贪念，有贪念就会有名利心。”景朽笑了一下，“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为边老那样的人。”

正是因为边老这样的人极少，所以才难能可贵。

“我也知道，但看到他们与老师的愿望背道而驰，终究觉得不值。”替那个老头子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