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师太摇摇头:“你无需去寻,只赶路便可,自有有缘人得遇。”
芸香点头一一应下。
“但是,有一点最重要,你要记着,长安不可去,若执意要去,亲缘者,非死即伤。”
芸香却急道:“可娘子的家,就在长安啊,那可怎么办,我们娘子可太惨了,还望观主救救我们娘子。”
静默师太又摇摇头:“六亲无靠,亲缘浅薄,见了要伤,倒不如不见。”
静默师太转头,却是对着李二娘子说道:“出门在外以真名示人,多有不便。”
她又打量一遭屋舍道:“这梅居,乃是我师叔之居所,就连你看的那些书,却也大多是师叔所藏所解,这也算是个缘。如此,我便送你个名,云舒,你做我家外门弟子,倒也不算亏了。”
静默师太又嘱咐了几件事,才走出梅居。
她回首,看了看月光下的屋舍,朝着去尘吩咐道:“去尘,给我收拾一下包袱。”
去尘问:“怎么,师父要出游吗?”
静默师太迈了一阶石阶,轻轻叹道:“帝王诏,不可推。”
果然,过了四五日,清晨右千卫在观下令:“圣人急诏,还望观主速速赶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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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急匆匆的,往亭内走,行礼,向温彦说道:“右千卫急诏静默师太入长安,料想,前几日所遇见的右千卫兵士是先行者,小郎君之事,或许只是意外。”
温彦放下手里的茶盏:“去吧,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这?”
温彦笑道:“静默师太除了善算卦看相外,最厉害的便是医术,卦象虚无缥缈,太史局的太史令足够用了。”
侍从一颤,莫非是····
只听温彦又道:“母亲身为宗室公主,又是陛下姑母,怎能不担心。”
侍从应声去了。
芸香穿着灰扑扑衣袍,只做小厮的装扮。此刻,正来来回回收拾着行李,由着观里的师傅们,帮着拿到了马车上。一并抬走的,还有李二娘子。
不过现下,两人均是儿郎打扮,静默师太:“出门在外,女娘终究不便宜,不如换做儿郎装扮,倒是少了些许麻烦。”
一个孔武有力的马夫,正在熟练的驾着车。两个人在马车内,李二娘子侧靠在软被上,看着放在一侧的书,芸香还在收拾一些杂物,不禁嘟囔道:“前几日送回长安的信,也不知道,家主收到了没有,也没个回信儿。”
又拿起一个小袋子,向李二娘子道:“娘子,你看观里也太···太不体面了,府里每年都要送金银来,如今才给了十三两银子。我们可是要走好远的,只怕走出河北道,我们就没银子了,可平白的,又送那么半箱子破书干什么,又重又不实用。”
其实,去长安的信,早就到了李府,只是未送到李府家主李义府手上,而是送到了李府主母于氏手上。
于氏素来讨厌,这个李府前主母张氏之女,更何况还有那个“木头美人”的破名声,让她在那些官眷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的三娘子可是要嫁入高门的,有那么个姐姐,岂不是糟心。只愿那“木头”半路丧了命最好。便按下不提。
至于,芸香手里的十三两银子,其实静默师太,只吩咐给三两银子。
去尘以为师父久不出门,不知当下物价,劝道:“师父,是不是太少了,俗话说穷家富路,方才安稳。”
静默师太却笑:“只需三两,多了也留不住。”
去尘只得应下,却又额外写了单子,领了十两,另作盘缠,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帮助了。
却说,马车走了半刻钟,道观前,又有一队人马启程了。
是千金公主的仪仗。
原来,自打年前,千金公主为避长安是非,以,为太宗皇帝冥诞祭祀,领着两个儿子郑哲威和温彦来到玉虚观。
前几日,几番思虑儿子的话,还是决定启程回长安。毕竟驸马都尉还在都中,自己再不济,还是圣人名义上的姑姑,想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郑哲威没注意到思虑万千的千金公主,自己打马向前,要与兄长温彦赛马。
郑哲威直接驱马,扬长而去,温彦笑笑紧跟其后。
半炷香时间,两匹大宛马从李二娘子的马车前跑过。
马奔跑带起来的风,掀起了马车轻薄的车窗帘。
温彦惊鸿一瞥,看到了,那个眉心有着胭脂痣的人。
车帘很快落了下来。温彦在几十步开外,勒住了缰绳,大宛马善跑,方才一奔,未能尽兴,马鼻子里发出一阵嘶吼。
郑哲威也勒住了马,回头问道:“兄长不是善御马,这就不行了?”
温彦笑笑,不予理会。
温彦再回头时那辆马车已经没了踪影。或许,是从未有过那辆马车。
而那辆转向岔路的马车,正缓慢的向着瀛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