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铮远去的背影,李声影握着扫帚杆,木木呆呆地杵在原地,思索着林铮一时靠近,又一时躲避,究竟如何想的、做的这许多事。
自那日收到袁府地图后,她便仔细留意过府内的人是如何看这位少主的。知根知底,兴许能找到林铮数次相帮的缘由。
当然,她认为自己这般想要了解林铮,定然不会是因为喜欢还是别的,仅是一个知己知彼的兵家常理而已。这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的。
同寝阿姊絮絮叨叨,少主冷冰冰的,很凶,很吓人,可长得好看,很少见地那种好看。
李声影想,好像是如此。
伺候膳食的老媪随口说,少主好看,有什么用呀,寡言少语,就是一个闷葫芦。
李声影附和道,对呀,再俊俏的郎君,不会说话,有什么用呀。
守卫偏门的侍卫羡慕道,少主命好,年少就被人养了去,这养父后来又成了宰相,属实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声影心想,这,不是骂人?
平日爱嚼舌根的侍卫在背后议论,跟这位少主做事,半点油水都捞不着,和他养父一样,还不近女色,莫不是个龙阳?
李声影心里疑惑,龙羊,是什么动物?
林铮的属下在一旁驳斥,捕风捉影,讹言惑众,恶意中伤!少主不是这样的人!
李声影取走大家的空碗去洗,边走边自言自语地道,那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人已是冷脸少语,行事更难以捉摸。她原本想在那日好不容易见到林铮时,等送过桃子后,顺道向他询问,这送来的图书和书,究竟是何用意呢?那里面的文字有何异常?
李声影又细细地捋了一遍。
是那些道理?还是那些批注?
难道?
她快步回到寝室,拿出手抄本子。当时将袁成批注的内容一字不落地抄下了,现在看那些不明来处的用辞,反复理解。她忽地想通一件事。
容帝在位时,她的父亲曾受命组织文官细研凉国,以备黎国与之开战。而景帝登基后,虽将凉国的大量记史和载册焚毁,并杜撰关于璞州的新篇,却还是忽略了一些留在李相府中的凉国书卷。
她常在家乡虞城受学,每次回府定要避开邀帖,不愿与其他世家子女往来,常躲在父亲书室内取新书品读,便无意中会读到一些凉国人写的经书。
黎国与凉国,文字相通,习俗相似。但就如两地各有方言,对同一个事物各有各的叫法。黎国与凉国亦如是。
对照那些批注旁的正文含义,可以猜出袁成写的是为何意。再回想自己读过的凉国书册,对同样物件,袁成批注的用辞与凉国书册中所用的别无二致。
袁成,竟是凉国人!
这个异国人竟混入黎国朝堂成了宰相!
李声影感觉胸口发闷,像被一团浓雾层层包裹。她抓起林铮的匕首就往寝室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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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在袁府练刀实在不便,加上自己练得不好,看着像呆子舞刀,实在滑稽。她想到那一大片竹林,后来换去那边练习了,尽管路需绕得远些。
现在,她又来到竹林里,举着那把匕首,对竹子猛刺撒气。
无奈,她的力道刺也刺不中。竹子也欺负她,时不时回弹几根竹枝打在她脸上,留下细长的红印。
那刀重得出奇,没几下,她手臂就发酸发麻。可她不肯停下来,依旧一顿猛扎猛刺,胡乱出力,毫无章法,又累又难受,心里依旧憋得不行。她觉得自己像那落水的人脚底被水草缠住,即便懂水性,也没有办法挣脱,就快溺死。
徒有这把利刃,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