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年好整以暇地笑道:“你也许不知道,肖竹隐被抓后,遭到了严刑拷打。他不过是一个手艺人,又不是铁打的,难免要回忆出来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贺浣之脸色苍白,绞紧了双手,愣愣地直视着前方,双肩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傅嘉年继续道:“肖竹隐将那份制作土地雷和火炮的秘方看管得十分严密,而肖竹隐也交代了,那段时间里,只有你有可能看到他的秘方。许太太,肖竹隐已经供认出了泄密主谋,我想听你亲口说说自己的想法,也是看在许先生的面子上,才会这么客气待你,想为你争取减刑的机会。你要是还拒不承认,可就不太明智了。”
贺浣之身形十分僵硬,过了半晌,才一点点将头转过来,去看傅嘉年。而傅嘉年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贺浣之完完全全地转过来。
贺浣之望着傅嘉年,嘴唇张合,半晌,才爆发出一声冷笑。
傅嘉年并不意外,单手支颐,看着贺浣之。
“不错,我亲近肖竹隐,就是为了套取土地雷和火炮的制作方法。他果然还是把我供出来了,可见……这世间除了许绘,都是虚情假意!”
傅嘉年笑了一下,道:“幕后主使是谁?又给了你多少好处?”
贺浣之望着傅嘉年,脸上的癫狂笑意一点点消退,傅嘉年淡淡道:“贺浣之,你本来可以不走到这一步,是生是死,就看你接下来怎么交代了。”
贺浣之咬紧下唇,倏忽攥紧了拳头。
“是竹中友江让我套取土地雷和火炮的制作方法,还给我提供了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财富,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一回?”
傅嘉年叹息道:“你不肯相信任何人,为什么偏偏相信竹中友江这个诡计多端的瀛国人?”
“当初在和中瀛文化交流协会的友谊赛上,平尾晴奈用计赢了我,使得我颜面扫地,我一直记着这样的仇恨!后来竹中友江找到了我,同我道歉,答应为我报仇,没过多久,平尾晴奈便被他处决了。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相对而言,他比旁人要简单许多。”
陈煜棠是和贺浣之一并从监狱探监回来的,却在服装厂门口遇见了张东宁,张东宁今回有些奇怪,和陈煜棠她们打招呼都是淡淡的,在陈煜棠和贺浣之将要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张东宁忽然叫住了贺浣之,说是傅嘉年有事情想和贺浣之谈谈,请贺浣之上了督军府的专车。
陈煜棠这才意识到傅嘉年正在服装厂里,她有些奇怪,但见了张东宁的目光示意,不好多问,只得独自走入了服装厂,一进门,顾不上去和唐明轩碰头,就被绣娘喊去看刚刚制成的军装样品。
陈煜棠看着绣娘展示样品的正反面,却破天荒头一回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肖竹隐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乱子似的。
恰在此时,唐明轩摸了过来,见着陈煜棠,习惯性撒娇道:“煜棠,你也不管管我和工厂的事情,就晓得去陪浣之。我……”
一旁的绣娘听见唐明轩毫不害臊的话语,都掩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陈煜棠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配合地安抚唐明轩,而是微微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明轩没有半点自觉,又黯然道:“你这么不开心,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俩可是才新婚,蜜月都没有过完。”
陈煜棠忽然道了声“不好”,拔步就往大门跑去,她素来沉稳,从来没有这样的慌乱过,绣娘们见了,只觉得不可思议,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望。唐明轩愕然看着陈煜棠的身影,赶紧也追了出去。
陈煜棠追到了大门口,见到傅嘉年的车子刚刚发动,急忙去拍打傅嘉年的车窗,隔了窗户,却听见傅嘉年冷酷的一声“走”,车子没有半点停留,抛下陈煜棠驶向远处,只留下一个越来越模糊的影子。
此时,工厂的守门人也被陈煜棠的行为惊动,陈煜棠勉强维持镇定,道:“浣之……她也在傅少帅的车上么?”
守门人回答得模糊,一会儿说是,一会儿又说不是。
陈煜棠索性又问:“看见浣之离开了么?”
守门人确定地摇了摇头。
陈煜棠心里一阵寒凉,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唐明轩一追上来,就见到陈煜棠这般,急忙将她拦在怀里,问道:“不就是傅嘉年的车走了么,你要是找他,咱们立马去追就是,你这是做什么?”
唐明轩说着,对守门人使了个眼色,守门人当即去安排车子了。陈煜棠却无声摇了摇头,叹息道:“恐怕是来不及了。”
唐明轩终于也回过味来,愣愣道:“是贺浣之出事了?”
晚些时候,唐明轩多方打听,终于获得了消息——贺浣之因和翼州勾结,出卖荥州制作军火的至关机密,被关押至新洋阜监狱,并定于次日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