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输给贾玖之后,边上少不了取笑他的人,善意的取笑就是说王子腾太轻敌了,恶意的取笑就是王子腾太没用、技不如人,还有比较中立的说法,那就是王子腾并不是技不如人,但是轻敌而导致吃败仗比实力不如人更加可恨。抱着第三种说法的人大多是京里的老将,在军队里面很有威望。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恨铁不成钢,让王子腾在军队里面的影响力急剧下跌。
王子腾之前还认为皇帝很宠信自己,现在的王子腾可不这么认为了。王子腾相信,皇帝留着自己是为了让军中知道自己的蠢笨和技不如人,也只有突显自己的无能,皇家才能够顺利地收回军权。到时候,要不要自己的命、要不要收掉王家,也就皇帝的一句话。
可是偏偏自己还不敢死。至少在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之前,王子腾不敢去死。他怕他死后,他的女儿无人照顾。被人欺负、被人羞辱。
王子腾好后悔,为什么那天自己就让自己的那个好侄女儿去了梁相府上的簪花会呢?如果自己没有点头让妻子带他去,而是带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宠爱他,把他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甚至,如果当初自己不是怜惜他们俩没了父母孤苦伶仃。今日也不用搭上自己了。
不,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从自己的父亲的。同意亲上加亲迎娶史家的女儿,换了别的女人,也许就不会这么怠慢自己的亲侄女儿了。
看到贾政,王子腾就想起了支持贾政跟贾赦斗的贾母。男人就是这样。有了功劳是他们自己的,有了过错就是女人的错。此时此刻的王子腾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目标,那就是贾母。
因为贾母的溺爱,贾政才有这个胆气跟自己的亲哥哥叫板。但是贾政没有这个能力让贾赦把管家大权叫出来,贾母有;贾政不可能让哥哥把名帖交出来,贾母可以;贾政不可能让哥哥把国子监的名额拿出来,贾母可以。
王子腾果断地忽略了贾政在贾母跟前装可怜让贾母为他出头的可能性,直接把一切都归到了贾母的头上。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贾母的头上,一切就有了解释。
因为贾母。贾政才被养大的心思,要跟哥哥抢祖宗基业。
因为贾母,王夫人才敢跟嫂子叫板。争夺荣国府的管家大权。
因为贾母,贾元春才会被养歪了,就是王子腾想扶持也必须花费更大的代价。
王子腾忘记了,贾母的纵容是贾政的行为的倚仗没有错,但是贾政本身心怀恶念、目无兄长才是一切的源头。如果不是贾政抱着这样的心思,王夫人未必会跳出来;如果不是贾政抱着这样的念头。贾母也不会被利用到这个地步;甚至如果不是贾政抱着念头,只怕贾元春早就嫁了人。连儿女都有了,更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如果男人撑不起来,女人就是再会算计也是枉然。如果男人要做什么,女人就是再不情愿,最后也没有办法。就跟王夫人一样,除非他不想跟贾政过下去了,除非他舍得下自己的儿女,除非他能够下定决心跟贾政和离,否则到最后他还是必须顺从贾政。
王子腾会体谅自己的妹妹,也会看在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外甥女儿的份上对贾政而容忍,但是他却不愿意看到将贾政养成这个样子的贾母逍遥。同样,贾母的娘家史家,他也不想轻轻放过,哪怕那也是他的岳家。
王子腾知道,自己的妻女也好,自己的侄女儿也好,自己的外甥女儿也好,都不是贾母的对手,能够让贾母心塞的,就只有那个让自己灰头土脸的二丫头,贾赦之女贾玖。
抱着种种心思,抱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念头,王子腾再度提起了贾玖:“说起来,多年来我一直领兵,就是一样在京营却也难得回家一趟,更不要说跟亲戚们好生聚一聚了。当年赦大哥还教过我写字呢,我还以为以赦大哥的人品和修养,就是不能高官厚禄,也能够顺顺当当,可谁想到事有波折。赦大哥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唏嘘。这孩子是赦大哥家唯一的姑娘,我却是在梁相府上第一次见到他。好好的自家亲戚生分成这个样子,委实不像话。借着外甥孙的好日子,我们大家也聚一聚,妹夫,你看如何?”
贾政一愣。
也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装蠢,反正在别人的眼里,这位主儿就是个蠢的。他那点小心思随便哪个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贾政的目的很简单,他想把女儿送进宫去,让女儿拉拔他一把,让他在退休来临之前能够再上一层楼。
贾政自己也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力量把女儿送进宫去,又把哥哥得罪狠了,他哥哥贾赦根本就不会帮他。如今他那个女儿就只剩下王子腾这个亲舅舅能够帮得上忙了。
贾政冲着王子腾拱了拱手。道:“二哥,之前这孩子还说他们身上不好,怕将病气过给长辈和小哥儿。这才告罪不过来的。这会儿二哥这样说,倒是叫我为难了。我的小女儿二哥也没有见过吧?不如我将他叫过来让二哥见上一见如何?”
如果没有这最后一句,也许保龄侯和忠靖侯还能当贾政是个好叔叔好祖父呢,这最后一句话一出来,无论是保龄侯还是忠靖侯,都满头黑线。
保龄侯笑道:“我说姐夫,你也太心急了。分宗之后。他们家就是两族之人,二表哥哪里有这个能耐命令赦大哥家的闺女?今日是二表哥家的哥儿洗三。一会儿姑妈一定会设宴,到了姑妈跟前,您再开口,姑妈哪里不依的?还是说姐夫还想跟这孩子较量一场。好挽回颜面?”
王子腾一愣,等他听明白了,却是这怒火腾腾腾地往上冲。
什么叫再打一场?自己这么大的人,领兵多年,跟一个毛孩子打了一个时辰还输了!没有比这个更丢人了。这样的事儿一次就够了,如果再打上一个时辰,哪怕自己就是赢了,也没有这个脸面见人!还不如就这样,说自己上次刚刚跟别人比试过。身上还带着伤,又存了心哄小孩子这才输了比较体面。
王子腾也不欲在这上面纠缠,只是道:“我们四家本来就是几辈子的姻亲。谁不知道谁家的事儿?可是我们这些人打打闹闹地大的,下面的小辈们却是互不相识。再过些日子,我也要去边关了,所以想乘着这个机会见见小辈们。只是如今赦大哥不在家,故而才多嘴了一句。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保龄侯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我们几家是这两年开始不顺的。可赦大哥却是早几年就开始不顺了。好好的嫡长子,养到十来岁突然没了。赦大嫂子连着怀了两胎。按理说这身子骨应该不错才对。可为什么之前的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又为什么突然难产了?他都第三胎了,前面的第二胎又只隔了一年半,哪里就那么艰难起来了?真真叫人想不透。先头的赦大嫂子那么好的人,跟赦大哥又好,这冷不丁地走了,赦大哥就跟丢了魂一般,看得我们心里也酸酸的呢。”
忠靖侯道:“可不是。如今这位赦大嫂子也算是不错了,可惜如今也是这样。哎,可怜呐二丫头,小小年纪就要照顾母亲,又要教养弟弟,如今还多了两个侄女儿要照顾着,也难为他一点点年纪能够周全得过来。听说这次二表哥的孙儿能够平安落地页亏了他反应及时?真真难得。他今年才八个虚岁吧?我八岁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当、需要奶嬷嬷抱着呢。”
保龄侯和忠靖侯一唱一和,却是再度隐隐指向贾赦一家子的不幸是从贾政开始,而动手的人十有*就是王子腾的好妹妹王夫人。
这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就跟两位夫人坐在一起好生商量过了。王子腾能够看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他们当然也能够猜到王子腾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
王子腾既然有可能被扯如谋反的漩涡,他们就不可能继续跟着王子腾走。王子腾想要拉扯他们,还要看他们愿不愿意呢。王子腾想将三家再度统合起来,他们就唱反调,给王子腾扯后腿;王子腾想接着儿女拉近三家的关系,他们直接就抛出贾赦一家子的不幸都是王夫人动的手脚。
被他们这一搞乱,王子腾可不仅仅是心塞,连口也塞了。
贾政这边极端不顺利,贾母那边也不顺利。
跟王子腾一样,贾母也希望贾史王薛四家能够再度团结起来。那个时候作为贾家的太夫人,也是四家辈分最高的女眷,贾母自然能够利用四家的资源为自己家里谋得更多的好处。
但是贾母注定了要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