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神棍见她板起面孔进行“威胁”,顿时头大如斗。
女孩子混熟了,怎么都会从小白兔变成小母老虎?楚灵如此,柳若菲如此,燕婉儿不清楚……只有李素温温柔柔。不过她年龄大,到底算小妹妹还是小姐姐呢?唉,柳丫头真不容易,小肩膀抗着五十万人性命,难有开心时刻。
楚凡晓得今天不坦白恐怕难过关,轻咳了两声,搜索枯肠,道:
“啊,那个……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两仪为阴阳,为天地,为奇偶,为刚柔,为玄黄,为乾坤,为春秋……两仪初分,乾清坤浊,人在中间瞎混……”
“你在说些什么呀?”
“我是说,那一晚我运足洪荒之力,将上善逼出菩提树,滋润万物而不争功,豪气直冲云霄……”
“说人话!”
“尿尿。”
啊呀……柳若菲羞得飞快低垂下头,用左掌一把捂住绯红面庞,右手扬起马鞭。
楚神棍趴低上身,龇牙咧嘴,大呼小叫作疼痛状。
十几丈外的树荫下,两名剑婢假装没看见,抿嘴偷笑。
金丝镶嵌红穗儿的鞭子轻轻落在了楚凡脊背,抚摸一般。不像惩罚,倒像少女对情郎大发娇嗔,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柳若菲轻轻扬鞭打了三记,纤手无力垂下,黯然自语:
“春花要是知道猜对了,得笑三天三夜……”
楚凡重新坐直身躯,默然无话,放远了视线。
使团车队离城七里多了,看上去灰不溜秋一线,仿佛田埂上一条蠕动的蚯蚓。
一个光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僧人出了城门。
云梦是大城,极繁华。上午这个时节,熙熙攘攘进出的人很多。因为局势特殊,守门兵丁的盘查也比较严格。
但,好像没有一个人看见了苦行僧,这条行走在阳光下的幽灵……
随着僧人逼近,一匹拉车的马惊恐往边上避让,带得马车一歪。车厢里一尊高大铜鼎顿时倾倒,眼瞅着要掉下来砸断路人甲的腿。
僧人漏风的袖子一挥,倒下了一半的铜鼎如被一只无形手掌推回车里。
路人甲惊得往旁边一蹦,目瞪口呆望向车尾。赶车汉子的大声咒骂,车后的行人乙不停抱怨,都不知道近在咫尺有一个古怪僧人走过。
出城百丈后,行人稀少。那僧人停下,咧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牙齿,朝楚凡与柳若菲遥遥地挥手。渔网般衣袖滑落,露出枯干如柴的手臂。
楚凡目光凝滞,眉头皱起。
这妖僧挥手干嘛?自己一无真气,二无法力,不至于被注意。
柳若菲顺着他视线望过去,撇了撇嘴角,道:
“哼,苦行僧。自以为是行走凡间的神使,拒绝肉身诱惑。苦修也就算了,还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不换衣。青衣派的好歹遮点羞,天衣派的则一丝不挂,以示远离尘垢烦恼,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噫,柳丫头能够望见?
楚凡明白了。
大千世界,光怪陆离。
眼睛其实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能够见到的只有光线。
是大脑把光信号产生的刺激转换成了可以理解模式。
僧人并非真的隐形,不过施展法术让周边人视而不见罢了,而且他的法力也没有波及三里之遥影响柳若菲。
毫无疑问,他是迄今为止,参加蒙面盛宴的最大一只黄雀。
但未必就有资格问鼎神息。
天知道十里坡有没有老鹰盘旋。
对于洗澡这个问题,楚凡尴尬地笑了一笑。
身体很洁净,十天只洗三回。看来,以后为了避免怪怪的眼神,还是需要勤快些。水哗哗流过皮肤的感觉,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