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摇了摇扇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赵令仪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明朗了起来,也随之起身,打算赶往吏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轿子,两顶轿子又一齐朝着道上远去,茶楼里的人跟目送两尊大佛似的看着他们离开,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天的情景后来被茶楼里的人传为美谈,风靡大街小巷,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轿子依旧和来时一样晃晃悠悠的,转过了几个街角才停下。听到外面一片嘈杂的人声,赵令仪心知这是到了。
她掀开轿帘刚要走出去,便被一声长嚎拦住了去路:“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赵令仪直接愣的一只脚僵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定了定神望去,只见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正跪在轿子前面,涕泪横流,两旁的侍卫怎么拉她也不起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令仪。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赵令仪面色凝重,向着拉人的侍卫问道,她实在想不通这妇人要喊的是什么冤,难道是为了夫君的升迁?可是她明明是一身农妇的打扮啊?
那两个拉住妇人的侍卫一脸为难,在赵令仪的眼神逼迫下才犹犹豫豫的道:“回大人,这妇人的儿子杀了人,被尚书大人下令收押牢房,秋后问斩,这妇人探监的要求被驳回了,就一直撒泼胡闹,实在是……”
“不,大人,我儿子是无辜的,他没有杀人!”那妇人歇斯底里的挣脱开侍卫的钳制,跪着一步一步爬向赵令仪:“大人明鉴,我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大娘,没事,你先起来再慢慢说。”赵令仪先是轻声安抚了妇人,便抬头想找王坚问问情况,却怎么也没瞧见王坚的影子。她心里正觉得古怪,怎么会有人来吏部喊冤,却发现轿子外面的人都陌生得很,蓦然睁大眼睛。
不,说是陌生也不准确,因为这些人刚刚在茶楼里都见过,此时他们也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赵令仪。
领头的侍卫更是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坐在轿子里的赵令仪,浑身颤抖的道:“大人?怎么会是你?”
整个队伍的人都呆呆的望着赵令仪,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一般,大家的脸色红红白白,惊呼起来,场面一时炸开了锅:“天啊,我们抬错人了!”
轿子内的赵令仪和**心对视一眼,表情也同样精彩。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用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来形容。
没人知道轿子是怎么被弄错的,但是大家都想起了那个万恶之源的茶楼。有人提议回去找人,有人提议在这里等吏部的人过来,还有的人决定拍拍赵令仪的马屁,想趁机跳槽到吏部去。
总之,那个痛哭流涕的妇人倒一时被遗忘了。
赵令仪被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头疼,揉了揉额角。她不知道宁为玉那边是什么情况,总之她这里已经快喘不过来气了。
她又将目光移到那个妇人身上,明白不是对方告错了地方,而是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的确是刑部,审查所有案件的刑部。
那妇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也零零碎碎的听出来轿子里的并不是刑部的大人,不禁有点绝望。她拼了所有的力气才见到赵令仪,却是空欢喜一场,想到在狱中的儿子,不禁又落下一行热泪。
赵令仪见她哭的伤心,像是真有什么莫大的冤情,便忍不住从轿子里走出来,在她身旁停下,俯身问道:“大娘,你能把你的情况仔细的跟我说说吗?”
那老妇人黯淡的眸子亮了亮,燃起一丝希望,对赵令仪连连磕头道:“回大人,民妇孟氏,乃是清平县桃源村人,犬子在县里的大户人家李老爷家做长工。李老爷心善,常给犬子一些米面带回家,民妇还唠叨犬子让他好好干活。谁知道上个月的晚上,李家突然走水,李家一家四口全没了,府里的管家非说我儿子是凶手,将他抓了起来,还上交给了官府。可怜我儿一个忠厚老实人,被扣上这灭门惨案的污名,老身是死活不信呐!在火灾发生的前几天他还跟我说李老爷是大善人,他要好好报答他,怎么可能放火烧主人家呢!求大人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老妇人说完,又泣不成声的哭起来,不住地咳嗽着。赵令仪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妇人,看她擦了擦眼泪,才轻声安慰道:“孟大娘你先别担心,等我去问问刑部的人,看能不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孟大娘自然是千恩万谢,不顾赵令仪的阻拦连连磕了几个响头,仿佛眼前是一位活菩萨:“谢大人,谢大人……”
她磕得用力,也显得诚心,额上的血顺着鬓角流下来,和泪水混杂在一起。
赵令仪看得心中不忍,宽慰了几句,又扶着她起来在台阶上坐着,让她先歇息一会,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袖,朝着刑部门口的守卫走去。
那两个守卫要行礼,被赵令仪止住了,直奔主题的问道:“刑部的尚书大人,现在何处?”
“这个……”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吞吞吐吐的答道:“尚书大人近来要事缠身,并不曾来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