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四层，是研究院安放实验体的楼层。阴暗，潮湿，密不透风，令人窒息。乘电梯下去，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那极其厚重的铁门以及其严密的安保措施令人震撼。

走廊最深处，是安放研究院最完美的实验体的地方。以防实验体逃逸，这里被设计得没有一丝阳光可以透过，身处其中大概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暗室中弥漫着化学试剂与鲜血的刺鼻气味。实验仪器随处可见，而排气扇的嗡鸣声和监控器的刺眼红光，构成了这里唯一的声响与光亮……一切的一切，令人不安、厌恶、窒息。

就是这样的研究院，里面的实验体大都麻木绝望，每天最大的希望就是吃上一口没有药味的米汤。但是，却有一个实验体例外。一个外表看起来大概17岁，一头银发，发尾赤红，明亮的赤色的左眼下还有一只品红色的眼睛，右眼则是血一般的暗红色，头上长着醒目的红色犄角，有类似猫科动物的黑色耳朵，艰难地扭动着被铁链禁锢的身体、挣扎着，沙哑的嗓子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多少年了…？我早就不记得了…！被你们注射过量的药剂，同时感染十几种病毒，…自愈能力这么强的身体都满身伤痕…你们……”

“我要一个一个慢慢把你们折磨到死！就像你们折磨我一样！”

“挑断你们的手脚筋，扯下你们的眼球，用砂纸磨烂你们的皮肤，泡到辣椒水里，鞭打你们到血肉模糊，用电锯搅碎你们……”

“但是你们会死，…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会这样死了…不能永远承受这痛苦！”

少年疯狂地喊，但是没人能听见。可是他还是要喊——因为满腔的愤怒难以自抑、因为过大的精神压力，再不喊出来也许会彻底崩溃。

少年逐渐平静下来，喉咙中充满了血腥味。他用手捂住头，疯狂地抓挠着杂乱的头发，然后又安静下来。他的眼睛疲惫而无神，从刘海后望向天花板——尽管那里只有一片漆黑。他的身体无力地倚靠着墙壁，伴随着一阵阵的头疼、耳鸣和扭曲的视野。

“啊…我能…我一定会逃出去……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她…逃走……”

“我经看到了…她恐惧的眼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的手垂了下来，他熟练地掏出床底下的镜子，镜子的边缘沾满凝结的血。他用镜子碎片在右臂/划/下一道道/红痕，手臂上绽出白色的脂肪，能隐约看到肌肉。发光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来，滴在地上。少年抬起手臂，感受疼痛的洗礼。他借着血液发出的微弱的光，看向伤痕累累的手臂，他的视野逐渐扭曲，他恍惚听到研究员们冰冷的的谈话声。

少年捏紧碎片，将其按在喉咙上。随着碎片的深入，血液开始渗出。他用力一割，喉咙被//割断/。他倒下了，瞳孔逐渐扩散。

过了一个小时，少年的身体突然扭动了一下，突然恢复了呼吸。

“永远……/死/不掉……”少年的声音颤抖，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铁门再次被打开，白炽灯发出的光从门缝透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少年有点眩晕。

“已经早上了，今天是开胸实验。”一位研究员向他宣布，推车走进房间，没有看瘫坐在地上的实验体。

研究员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新来的实习研究员。他有点不知所措，皱着眉头盯着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不知是嫌恶还是怜悯。

研究员整理好手术用具，拿出一把枪，把一个类似针管的子弹装进去，朝少年的脖子打了一发。

“啊？！这是…”实习生惊呼，目睹针管里的药剂注射进少年的体内。

“镇定剂。这东西不怎么配合实验，他会攻击人。”

“但是，这个剂量…”实习生迟疑地问。

“他已经产生耐药性了，而且多注射一些保险。”研究员蹲下，把少年拽起来，不由分说地把少年固定在实验台上，直接开始手术——仍然没有麻醉。

研究员的手术刀在少年身上灵活地切割，少年的肋骨和空气暴露在空气中，但他只是低吟了几声就没有了动静，用疲惫的眼睛凝视着铁门。实习生也渐渐习惯了这血肉模糊的场面，他开始冷静地学习研究员的手法，观察少年身体的反应，做了详细的笔记。

好疼，好疼，我还能感受到疼……

内脏，好像融化了，黏在一起……

我看不清了，铁门外……

少年感觉自己浸泡在痛觉中，意识变得朦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飘，有细微的电流流过其中。

意识在涣散，我会就这样死吗？

不，我不会死。

我也不想，就这样死去。

少年猛然睁开眼，他发现他的他的身体被火焰包围，两位研究员惊慌失措，拿着注射枪对着他。

“快…快让他暂时死亡也可以！”研究员用对讲机朝研究院上级喊话。

“听得见吗？！有突发情况！！”研究员握紧了对讲机。

少年的左眼异常灼热，像他的血液一样发着微光。少年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啊，我也许可以…

少年挣脱束缚，目光移向两位研究员，霎时，研究员手中的对讲机被火焰包裹，随后爆炸。研究员尖叫着捂住脸，倒在地下呻吟。实习生仓皇向门口逃窜，耳边突然飞过了一把手术刀，就这样钉在铁门上，来回振动。

“你也别走，新来的畜生。”少年的手臂还保持着刚才扔出刀的姿势，冷冷地说。

实习生的腿突然使不上力，摔倒在地，浑身颤抖。铁门就在他面前虚掩着，透出外面的光。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好像哽住了，吐不出一个字。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你们来体会一下吧？我的痛苦！”少年的话语里充满了疯狂，向研究员走去。

……

少年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两位研究员——已经无法辨认的研究员。

“渣滓。”少年的眼中带着几分诡笑。

火焰肆虐后，实验室已经一片狼藉，少年走向铁门，手指轻触门面，传来些许冰凉，却让少年的心跳更快了。

“门外。”少年想。“门外。”

铁门嘎吱作响，紧接着警报声大作，红色的灯光在研究院里急促地闪烁。

门外站着一排警卫。

警卫的盾牌排成一列，霸道地拦在少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