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的。”她终于开口,“他会更恨我。”
“他早就不该碰你一分钱。”我说,“生活费是你妈留的吧?他每个月都抢走?”
她猛地抬头看我,瞳孔缩了一下。
我猜中了。她妈不在了,或者跑了。这种家庭,女人要么扛不住走,要么被打走。
“下次他再动手,别忍。”我说,“你可以打110,或者直接来我住的地方。地址在江城老区胜利街72号二楼,房东姓赵,你提我名字就行。”
她摇头:“我不想连累你。”
“这不是连累。”我看着她,“这是你应该活着的方式。你以为忍就能太平?他今天抢钱,明天就能断你学费。后天呢?你想过没有?”
她嘴唇抖了抖,没反驳。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另一片区出事了。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碎发乱晃。
我转身准备走:“我先回去了。手机开着,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她忽然叫住我:“等等。”
我停下。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外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
我没应,只是摆摆手,走出屋子。
门已经倒了,歪在地上,锁也废了。这一晚上她没法回来住,也好。让她彻底离开那个空间几个小时,也许能喘口气。
我沿着巷子往外走,脚步踩在积水的洼地上,啪嗒作响。手机在裤兜震动了一下,我没掏。走到自行车旁,解锁,跨上去。
刚蹬了两步,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刹住车,回头。
林婉初追了出来,跑得有点踉跄,手里还抱着我的外套。
“你忘了这个。”她气喘吁吁地递过来。
我接过,重新递回去:“拿着吧,明早还我就行。你现在没地方去,可以先在附近找个通宵网吧坐着,别回家。”
她抱着外套,站在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
“我……我不想麻烦别人。”她低着头,“可我……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我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想起我妈当年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也是这样,不敢求人,不敢哭,以为扛过去就好了。
“那就别想那么多。”我说,“活着比面子重要。你要是真不想欠人情,明天来我家,帮我整理点资料,就算还我。”
她抬头,眼里有点光。
我调转车头,不再多说。
骑出两条街,手机又震。这次是王伟发来的微信:“人录完口供放了,警告教育。家属不追究,没法拘留。你悠着点,别让他盯上你。”
我回了个“知道”。
抬头看,江城老区的出租屋楼道灯亮着,三楼那户人家又在炒辣椒,红油溅在锅沿上,冒烟。
我把车停好,上楼,开门,屋里一股潮味。我反手关门,把外套挂在椅背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枕头底下。
窗外,一辆夜班公交缓缓驶过,车灯扫过墙壁,照亮了桌角那份还没拆封的清华招生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