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王子服面色惨白,也勉强笑了笑,“就……随便转转。”
那举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神情:“解元果真不一样。咱们都忙着备考,年关都不敢歇呢。也就王兄你还有闲情了。”
“哪里。”王子服连忙揖了揖,“正因为年关,才能抽出空来的。”
举子摆摆手:“不说这个,我跟你开玩笑呢。前些天还想着不久便能和王兄再见了,谁知今天便碰上了,你我也真算是有缘分。”
王子服有些反应不过来:“不久……”
“哦哦,王兄你还不知道吧。”举子拍了拍胸脯,面上难掩得意,“我爹早年与穿石堂的学究有些交情,所以我一入京就去那边读书了。前几日听说上头给你发了请帖——怎么,王兄还没收到?”
穿石堂。王子服这才想起这一茬来,连忙又冲对方深深一揖:“原来如此,是在下慢待了。”
“王兄别和我客气啊!感情王兄是收到了请帖,却不愿意来?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在下怎敢。”王子服忙道,“只是在下寒门出身,不懂京中的规矩,只听说近年关于私学有些纷争,故而不敢轻易登门。”
“嗐!”举子相当自来熟,径直便搭上了他肩膀,“我说王兄你也太多虑啦,每届入京的举子多如牛毛,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谁管咱们在哪儿读书啊。王兄若实在不放心,我正好带了些年礼,准备去见学究。不如王兄随我去看看,亲闻不如亲见嘛。”
“这……”王子服此时还有些记挂着婴宁,不免面露难色。谁知对方说干就干,风风火火地拉着他就走。
“走走走,趁着天色还早,就坐我家的马车。”举子摆出个不容拒绝的架势,“也不要你带束脩,看过再说!”
稀里糊涂地,王子服就这么被扯上了车。温暖的火炉顷刻便将身体烤得又暖又干,王子服不自觉靠在软枕上,熨帖地叹了口气。
他随手挑开车帘,眼神倦惬地望出去。
杂乱的人流此刻成为了街景。
……
婴宁趴在鄢将军肩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总而言之,她还是如愿被鄢将军带回了府邸。方才跨进院门,侍女们大概是听见了风声,一拥而上将鄢将军团团围住,对她脖子上耷拉着的那条活围脖表示无比新奇。
“真是狐狸?不是狗吗?”
“会不会咬人啊。”
“好软啊!你来摸摸……”
身上乱摸的手不知道换了几轮,婴宁甩了甩尾巴,淡定地眯眼假寐。
“你看,下巴是白色的,好可爱。”
“脚丫为什么是黑的?你闻闻。”
赤狐耳尖动了动,很配合地张开脚爪,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果不其然又激起一片小小的尖叫,任鄢将军身形高挑也被这副阵仗压得有些气短,无奈道:“都没有事情做吗?看两眼行了。”
“那可不成。”一个小丫头很是没规矩地埋怨道,“咱们早就说想养些猫儿狗儿的在家中逗趣儿,还不是将军一直不松口。”
鄢将军也只得纵容侍女们叽叽喳喳地又闹了好一阵儿。这下连婴宁都有些消受不了,抬头拱了拱她下巴,却被冷酷地挡开。
哼。婴宁很是不服气,拽什么,老娘待会儿就开溜,你想摸都没处摸去。
这群人简直没个够,婴宁实在不耐烦,便在某个丫头伸手轻碰她鼻尖时龇了龇牙。一小阵惊呼过后,人群总算稍稍安静了下来。鄢将军找准机会溜出包围圈,逃也似地回房关上了门。
“……唉。”
鄢将军身心俱疲,将婴宁从脖子上拎下来,轻轻丢上罗汉床。婴宁顺势打了个滚,也很是疲惫地仰倒进软垫之中。
其实她还有些想不明白,鄢将军若不喜欢狐狸,又干嘛要把她带回来呢?难不成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毕竟此人心眼儿比筛子还密,指不定已经拿住了她的把柄呢。
这么想着,眼前恰好飘来丝丝缕缕的烟气。是很昂贵的香味,婴宁鼻尖动了动,黑黢黢的前爪不由自主地便想去够,自然只能抓到一片温热的空气。
“嘬嘬。”
?
婴宁仰着脑袋朝后看去,只见鄢将军不知何时已蹲在了罗汉床便,板着脸又嘬了两声。
又要干嘛?婴宁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鄢将军忽然左顾右盼了起来,看起来仿佛有些心虚。
再对上视线时,鄢将军那副总是游刃有余的神情忽然像是裂了道缝,眼睛亮得吓人。她不由分说忽然伸出食指,很轻很轻地碰了碰赤狐的胡须。
“……”婴宁立刻按住了她的手。挺熟的,别来这套。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又误触了对方脑袋里的哪根弦,婴宁只听鄢将军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令人相当陌生而恐惧的尖叫,便猛地扑了上来,整张脸埋在她胸腹的软毛里,深吸一口气!